梅嬸平時替人跳大神,二毛錢算是多的,一條大魚二斤多,值不少錢呢。
她頓時眉開眼笑,“托你家九兒的福,我家也有魚吃了。”
她隻顧說話,沒注意腳下,竟仰頭絆在門檻上,一個狗吃屎摔了下去。
韓老六趕緊去扶,梅嬸卻直呼痛,“唉喲喲,疼死我了!”
韓老太太拿了煤油燈過來一照,這才發現,梅嬸的腳脖子已經腫了。
老韓頭有經驗,一瞧便皺起了眉頭,“肯定傷了骨頭,這下可糟了。”
韓老太太忙說,“老六,快跟你爹背了你嬸子去找赤腳醫生瞧瞧。”
梅嬸哼哼著說,“大半夜的,你們送我去找赤腳醫生,人家肯定會懷疑我們在,在搞封建迷信......不如,你們送我回家,讓我兒子送我去找赤腳醫生......嗯嗯,別忘了魚。”
疼成這樣,還惦記著那兩條魚。
待父子倆背著梅嬸走出院子,㭂婉秋才笑著說,“娘,這一下你相信梅嬸是騙人的吧。真要靈驗,她就不會摔這一跌了吧。”
韓老太太心裏狐疑,嘴上卻說,“她摔成這樣,你就少說兩句吧,”
韓老六家折騰了一夜,路家人也一夜沒合眼。
第二天天剛亮,老太太就把兒子叫起來,母子倆抱著孩子直奔三十多裏地外的縣醫院。
老路家傳宗接代是大事,耽擱一天工分算啥。
掛號到了兒科,大夫仔細檢查了一遍,卻說孩子一切正常。至於孩子為什麼失聲,經驗豐富的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更不要說怎麼治了。
也就是說,這一趟,算是白跑了。
路大山垂頭喪氣,十分沮喪,“娘,這可咋辦?”
路老太太看著小孫子,心裏又氣又急。
“能咋辦,他再是殘疾,也是咱路家的種,也能傳宗接代,比丫頭片子強多了。你倒是好手好腳,也能說會道。可三十多歲的人了,連水都不會給家裏挑一擔,有用嗎?”
老太太說的是實話,路大山是家裏的獨苗,從小嬌生慣養,被寵壞了。家裏要不是老路頭當木匠,掙錢補貼家用,日子恐怕比韓老六還慘。
路大山沒好氣地說,“娘,你還講不講道理,說孩子呢,咋扯到我身上來了。”
母子倆一邊鬥著嘴,一邊朝家裏走去。
不巧,出城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韓老六挑著擔子跟他兒子大牛一起朝他們走過來。
母子倆這時候最不想看見的,就是老韓家人了。人家的閨女是福星,自家的孩子卻是不會哭的殘疾,這樣的落差,誰受得了。
母子倆對視一眼,竟心有靈犀地轉身拐進了一個胡同。
大牛眼尖,早看見了他們。正想上前招呼,不想,隻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人影。
他心中疑惑,不禁說,“爹,大山叔他們咋不見了呢?”
韓老六一門心思想著咋盡快把擔子裏的魚變成錢,哪注意這些。
他放下擔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喘著粗氣說,“不見就不見了吧,有啥大不了的。你腿腳快,去打聽打聽,哪裏能賣魚。”
大牛應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