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水桶裏的魚不停地撒著歡，跳起來又落下去，煞是好看。

　　村裏人見了，不禁十分吃驚。

　　“老六，哪兒來的這麼多魚？”

　　“六叔，你們家發啦，從哪兒買來的這些魚？”

　　韓老六是個老實人，不會撒謊，邊走邊說，“河裏釣的。”

　　他說的全是實話，卻沒有一個人相信。

　　“你這是哄鬼呢，河裏沒水，哪兒來的魚。”

　　韓老六急了，“河裏真有水，還有魚，不信你們去看。”

　　話剛出口，他便後悔了，雖說村裏人大都在地裏幹活掙工分，家裏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殘，可也抵不住人多呀。要是大夥兒全去河裏抓魚，兩個兒子恐怕就沒戲了。他懊惱得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你嘴咋就這麼欠呢，人家一問，啥大實話都往外說。

　　他加緊腳步，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先把魚放在自家井裏養著，再做打算。

　　進了院子，他徑直來到井邊，揭開井蓋，卻驚得呆立當場。這滿滿的一井水是從哪兒來的，要知道，早上天不亮他就到石缸槽村去挑水，來回二十裏地，累得他可不輕。

　　今天的事全透著詭異，他感到太不真實了，好像是在做夢。他用力咬了下舌頭，疼！他沒有做夢，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咽了一口唾沫，大聲叫起來，“娘，咱家井裏啥時候有水的，你知道嗎？”

　　井裏有水，這可奇了怪了。

　　韓老太慌慌張張地從灶房裏走出來，“老六，說啥胡話咧......”

　　說沒說完，她便住了嘴。

　　滿滿的一挑魚和灌滿了水的井，真實地出現在她麵前，她手裏的火鉗“咣當”一下掉在地上。

　　她的腿一軟，竟“撲嗵”跪在地上，“老天爺，我家九兒真是福星啦......”

　　韓老六卻沒時間跟他娘絮叨，他惦記著河裏的魚，忙不迭地說，“娘，我還得去河邊挑魚呢，晚了就來不及了。”

　　他放棄了把魚倒在井裏的想法，到茅房裏挑起一擔糞桶便朝河邊衝去。

　　他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河裏有魚的消息早以幾何級數向外傳遞，片刻功夫，桃花村已經傾巢出動，全都到河裏抓魚來了。

　　二牛和三牛個子小，早被人擠到一邊。兩人見了爹，便委屈得不得了。

　　二牛抹了把眼淚，氣憤地說，“爹，他們把魚嚇跑了，再也釣不到魚了。”

　　二牛說得沒錯，大夥兒親眼看到二牛釣上來的魚又大又肥，便讓二牛閃開，拿了網撒下去。

　　奇怪的是，網拖上來後，卻連魚影子都沒見到。更令人不解的是，水竟一點一點地消退。韓老六到的時候，泉水已經不見了蹤影。隻剩下一片水漬，告訴人們，這裏曾經發生的事。

　　有人不滿地說，“老六，河是大家的，你們家咋能吃獨食呢？”

　　韓老六一口便懟了過去，“啥叫我家吃獨食，我又不是沒告訴你們。你們釣不上來魚，怨得了誰。”

　　這倒也是，魚是河裏的，誰能想到，幹了這麼久的河裏不僅有水，還會有魚呢。隻能說，韓老六家的兩小子運氣好，不早不晚地來河裏，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