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床前三個瘦得跟麻杆似的男孩子應該就是她的三個哥哥了，看她的模樣，滿心滿眼裏全是疼愛。

　　韓老六也湊了過來，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了，“娘，婉秋，你看咱九兒，長得多好，一看就是就是個有福的，嘿嘿。”

　　這就是她的爹了！

　　笑起來憨憨的，像個傻子。

　　他們好像很喜歡她呀！

　　可是，不對啊，不是說來曆劫嗎？怎麼像是落到了福窩呀！

　　咕咕......

　　什麼聲音？

　　好像是從她的肚肚裏發出來的。

　　肚肚裏難道有妖怪？

　　韓老太寵溺地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小九兒的臉蛋，“九兒，是餓了吧？”

　　餓？

　　原來這就是人類餓的感覺。

　　有點難受！

　　韓老太已經端來了一碗糖水，用小勺子小心翼翼送到小九兒嘴裏。

　　這是什麼？

　　好吃！好吃！好好吃！

　　小九兒小嘴蠕動著，嘬得又急又亮。

　　沐婉秋憐愛地看著小九兒急切的樣子，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娘，這點糖，你終究還是舍不得吃，留著給了孩子。”

　　老太太寵溺地看著小孫女，“這點糖算啥，就是要我身上的肉，我也舍得。”

　　沐婉秋低聲說，“這點糖水隻能解決暫時問題，我到現在還沒奶-水，這孩子可怎麼辦啊！”

　　韓老太一邊喂著小孫女一邊發愁，“你成天吃野菜餅子，哪來的奶-水。若是河裏有水，讓老六去河裏抓幾條鯽魚熬湯喝，保準奶-水足足的。隻可惜，河裏的水早幹了，連魚苗都旱死了，就更別說鯽魚了。剛才又打雷又刮風的，就是不下雨，唉，這天還不知道要旱到啥時候呢。”

　　奶-水？是什麼好東西？

　　想吃！

　　韓老六低聲說，“婉秋，你別擔心，天塌下來，有我頂著，斷不會讓咱的寶貝閨女受一點委屈。”

　　大牛受父親感染，也挺直了小身板，“娘，我已經長大了，也是個爺們，天塌下來，我跟爹一起扛。”

　　二牛握著拳頭說，“娘，你放心，誰敢欺負妹妹，我保準打得他滿地找牙。”

　　三牛見兩個哥哥把他的詞說完了，想了想說，“我帶妹妹出去玩，替她捉蛐蛐，逗她開心。”

　　這爺幾個，說得倒是慷慨激昂，對眼前的困境卻沒半點幫助，卻把繈褓中的小九兒給整感動了。

　　老太太低頭朝小孫女瞥了一眼，隻見九兒癟著小嘴，眼睛裏的一滴淚珠隻在眼圈裏打轉，就是不肯落下來。這麼一副一副要哭未哭的表情，疼得她心裏直哆嗦。

　　“奶奶的小心肝誒，小小姑娘，咋就這麼懂事呢，你這不是要疼死奶奶了嗎？”

　　韓老太咬了咬牙，吩咐兒子，“老六，去借兩個雞蛋，再借把麵條，替你媳婦補補身子。”

　　韓老六這些年被生活的重擔壓得折彎了腰，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小兒子三牛生下來先天不足，三天兩頭跑醫院。任他下死力出工，家裏還是被掏空了，還欠了生產隊五十多塊錢的外債。

　　他愛媳婦，愛孩子，隻是空有一身蠻力，卻不知道從哪裏著手。

　　娘拿主意讓他出去借雞蛋和麵前，雖然他臉皮薄，還是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