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錯過了啥?
唐酥拿筷子的手頓住,抬起頭:“霍老師?對啊,你們中學才放假,霍大哥怎麼沒在學校,反而在家待這麼久?”
哪有學生沒放假,老師在家休假的道理。
“吐露......啊!~”
唐學義吐露了一口酸菜湯:“你最近天天和霍老師在一起他沒和你說嗎?他辭職不幹了。”
唐酥:“啥?”
林荷:“什麼?”
母女倆被震驚的如同被雷劈了。
唐學義夾桌邊的芥菜旮遝鹹菜,咯吱咯吱吃了好幾根:“這有啥好吃驚的,霍老師那麼有能耐,一輩子當老師有啥出息,還是去外麵闖蕩闖蕩的好。”
縣城統共就這麼大,當老師一個工資幾十塊錢好夠幹啥的。
他們英語老師說,外麵的人賺的才多呢。
一個人能有好幾十萬,大別墅小洋車。
男人總有個闖蕩的夢。
但女人可不這麼想,尤其是這個年代的女人,老師那是多好的職業,屯子裏的男人有幾個能當老師。
還是初中老師!
給錢都難找,肚子裏沒洋墨水,上講台還不得叫學生笑尿褲子嘍。
林荷吃不下去飯了,這不是外人,那可是她家未來的姑爺:“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這麼大的事不知道稍信回來。”
再有一年丸子就二十了,可以看親結婚了。
他現在出去闖蕩,那她閨女怎麼辦?
唐學義無辜的放下筷子,不知所措:“你們又沒和我說要稍信,你們不說我咋知道。”
他還想狡辯兩句,看到旁邊失神的姐姐,感覺不能再說了。
霍老師出去,姐姐肯定會很傷心的。
這都叫什麼事啊,唐學義煩躁的扒拉頭發。
“姐你別難受,要不然我們現在去問問霍老師,他出去要不要帶著你?”
林荷覺得小崽子說的不錯:“別吃了,走,咱們去問問。”她下地穿鞋,拿來大棉襖和大棉鞋給唐酥套上。
鞋子套上腳,身邊人拉著她出門,被風吹了一臉,唐酥被吹醒了。
外麵漆黑,風雪大作,院子裏的大黃狗在狗窩嗚咽,雞架裏的雞鴨也發出低低的嗚語…
多麼安逸的時刻,她卻被一個消息扔到了海麵上搖晃。
“閨女你不想去問嗎?”林荷心疼的看著她。
心裏也歎息,丸子好不容易開竅了,可人家又要出去了。
唐酥睫毛顫了顫,看向林荷堅定點頭:“去問。”
她想到了那個夢,夢裏霍大哥穿著西裝,和一群外國人談生意,坐的是她從來沒見過的車。
車前車後好多保鏢,還有彩色的和牆一樣的大電視,播放著他的臉。
說他是什麼富豪榜第一。
那不是中學老師能當的。
不不不,不能再多想了,那隻是個夢而已。
唐酥攥緊拳頭為自己打氣,娘三鎖好門連夜去了霍家。
…
此時霍家剛吃完飯,小豆花粘著霍西辭問東問西:“大哥,你剛剛給嫂子送豬蹄,她為什麼沒收?”
嫂子剛出門大哥就拎著追了出去,過了半晌他自己回來了。
見霍西辭不出聲,她用力爬上炕,伸著小腦袋看他手裏的書:“大哥你看什麼呢?都不理我。”
要睡了,霍西辭穿著夏褲半袖,衣服下擺都爛了,卻不影響他的氣質。
忽然出來的小腦袋擋住了內容。
霍西辭伸出兩指頂著她的頭按回去:“大人的事小孩兒少打聽。”
小豆花被按的腦門紅了一塊,她不服氣的掐腰:“大哥你不喜歡我了!你有秘密。”
“哼,不愧是要娶媳婦兒了,開始防著妹子了。”
霍西辭嘖了一聲:“我讓你少和村裏的老太太說話,跟誰學的?以後離她們遠點。”
學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豆花撇嘴:“我就要學,我還要告訴她們,霍西辭娶媳婦兒不要妹子了,以後要把妹子攆出去。”
霍西辭不得不正視這個還沒他腿長的小娃。
“霍瑞芝,你在外人麵前膽子小的像個地鼠,在我麵前威風凜凜的,信不信真的把你扔出去,就算把你扔出去又能怎麼樣,誰能說我?”
村子裏好多壞哥哥不管妹妹,還有惡毒的嫂嫂打妹妹。
小豆花被叫了大名,當時就害怕了。
委屈巴巴的掉眼淚:“我隻是…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麼沒把豬蹄送給嫂子。”
霍西辭最近吹了風,頭有些通,被她這麼鬧了半天,看不進去字,神煩的不行。
修長的指按了按飽滿的額角:“你哪有什麼嫂子?”
霍家對他有恩,但他都還了,不提恩情,往上數一代,甚是有仇。
恩情在前,他必然不計前嫌,可他對唐酥無感。
早些年他的確動過娶了唐酥的心思,唐家人資助他,想讓他當個老師,他那時大學剛畢業,順從的做了老師。
可這些年,唐酥無惡不作,幾次把他家裏攪得天翻地覆。
小豆花和大姐沒少挨她欺負,就連老太太也......
最近幾日看著變好了,誰知能堅持幾日,他不想做唐家的姑爺,就不必做什麼老師,他有自己想走的路。
一條和唐家不同方向的路。
“啊?你不娶唐酥姐姐嗎?”小豆花垮了臉,那豈不是吃不到好吃的了。
霍西辭頷首:“不娶。”
唐叔叔通情達理,必不會逼迫他,他日後賺錢可以多補償他們。
“不行吧,唐酥姐姐喜歡你,你不娶她,她會生氣的。”生氣就要打她了。
“不會。”
外麵傳來一聲清脆悅耳的女人聲音。
木門被推開,接著就是擋門風的簾子。
傻姑不安的搓著手,她是傻,傻的聽不懂很多壞心思,霍唐兩家的人和事她知道。
弟弟不想娶酥酥了。
豆花說酥酥會生氣,她打開門害怕的跑進屋,怕唐酥打她。
兄妹二人說話聲音不低,沒想到被外麵的人聽了正著。
唐酥她們直奔霍家來,碰巧看到起夜從茅廁出來的傻姑,傻姑開門帶他們進來,領他們到霍西辭房門口。
不曾想聽到這番話。
霍西辭頭有些痛,也沒注意到門外的動靜。
他披著衣服靠在牆上,屋子不大,是霍家最小的房間,房間內一個窄炕,鋪著草席,被褥單薄陳舊,一桌一凳和靠窗摞的高高的書,和一盞破舊煤油燈。
幹淨,簡單。
門外,唐酥穿著厚厚的棉襖,帶著綠頭巾,情急下扣子都扣串了,她好狼狽,像在天上盤旋不知方向和落腳點的雪。
仿佛人間處處可停留,下一秒卻會融化,無處可容。
她也不知怎的,鼻子酸酸的:“我不會生氣打你們的。”聲音藏不住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