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一晚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天隱約的亮了，我癱在椅子上一動不想動，按照劉瞎子說的，隻要過了今晚，我和林二牛就能活下去，希望是真的。

他在想什麼？

我餘光看去，劉瞎子站在靈堂前麵眉頭緊鎖，他的臉上幾乎沒有多餘的表情，他的眼睛明明是瞎的，現在一直盯著靈堂裏裏的兩具屍，感覺就像是在看什麼東西。

我聽人說過他以前眼睛沒問題，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弄瞎了才回的村子。

我突然發現這個瞎了眼的男人越來越讓我猜不透了，昨天天黑之前他還反對我去水屍洞找我爺爺，昨晚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居然同意了。

想進入水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河灘這些撈屍的船最多是靠近水洞，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船敢進去，因為有人曾經聽到水洞裏傳出類似人的哭喊聲，都說那條水洞是專門留死人的，而且沒有人知道水洞到底流到什麼地方，曾經有人開車一直走想找到水洞的下遊，走出去一天居然沒有發現水流出來的地方。

林二牛死活不肯去，他說要留在家守靈堂，我們也拿他沒辦法。

“他真的沒事了嗎？”我忍不住小聲問道，從院子裏出來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劉瞎子哼了一聲。

我進了院子快速朝著裏麵走去，需要準備一些東西帶上，今天要再去老河灘，而且這一次要進中間的水屍洞，爺爺就是被那具屍拖進洞裏，我覺得爺爺應該還活著，隻要擺脫那具走屍以爺爺的水性應該有辦法爬到水洞上麵。

當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注意到那個中年男人跟了進來，昨晚他幫過我，我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快速進了屋，打開木櫃子，想著應該帶點什麼東西。

“手電，頭燈，繩子，鉤子，再帶上一把趁手的家夥就行了。”

我回頭，他居然進了屋，因為爺爺以前幫人撈屍從來不收錢，我們住的房子已經很破，有的地方出現大的縫隙，隻能用泥巴和草暫時堵住，我一直想以後賺大錢買個好些的房子給爺爺住，現在爺爺生死未知。

“你怎麼稱呼？”我合上櫃子，昨晚在靈堂一直沒有機會和他說話。

他笑了一聲，“叫我一聲叔就行了。”

“叔？”我笑了一聲，“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應該叫你哥才對。”

“隨便你。”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看夾在櫃子周圍的幾張老照片，我們家裏的照片極少，除了我上學的幾張照片之外，剩下的幾張是爺爺的黑白照片，還有一張是爺爺奶奶結婚的時候留下的，那算是爺爺的寶貝，沒事就拿出來看看，照片上的女人也是我對奶奶的唯一印象。

我把東西塞進袋子裏，覺得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好。”

他點頭，從院子裏出去，劉瞎子已經在門口等我們，他隻拎了一個很小的黑袋子，我皺了一下眉頭，這次進水屍洞想要活著出來靠的不是我們而是他，別看他的眼睛瞎了，在經驗和本事上遠在我們之上。

“等一下。”

我們剛到老河灘，從下麵跑上來幾個人，帶頭的那個我認識，就是他來找的爺爺，如果不是為了還恩去撈屍，爺爺也不會被那具走屍拽進水屍洞裏。

“屍呢？”他看著我們問道，“到底在哪呢？”

“沒撈上來。”我咬緊牙說道。

“別想唬我，肯定是你們沒出力，什麼狗屁撈屍孫家，當年如果不是我爹幫你們，你們家早就完了。”

“閉嘴！”

劉瞎子抬起手，直接賞了他一個響亮的嘴巴，“老鬼因為幫你們撈屍生死不明，你們還在這說風涼話，如果老鬼撈屍不行，那就你們自己去撈。”

我一臉感激的看著劉瞎子，現在爺爺生死不明，我不想和他們解釋，林二牛的大船停在老河灘邊上，他膽小不敢去，也算是還有點良心電船的鑰匙給了我們，水屍洞內水流太急船不可能進去，隻能把電船停在邊上，然後套上救生圈鑽進去，然後再想辦法出來，既然水一直往下流從來沒有斷過，肯定有出口。

“去就去。”

他捂著臉，“我就這麼一個閨女，你們靠不住，誰能撈上來，我多給錢。”

我看向他帶來的那幾個人，一臉的平靜，身上背著特別大的包，當我看向他們的時候，一個滿臉胡子的男人朝著我笑了一下。

“上船。”

今天的風有點大，船大多停在水邊，我們出來的應該算是早的，最近這段時間是撈屍的旺季，等水一退下，屍落了地就賺不到錢了，老河灘的下麵都是泥沙，村子裏一直流傳一句諺語，老河灘水連天，水落泥顯難生還。

林家的大電船比正常的船大出幾倍，船頭還掛著屍，昨天出了事之後林富貴帶著他的兩個兒子就跑了，劉瞎子隻是告訴我當時我們坐的船差點就翻了，還好當時有其他船在附近救了我們，不過我爺爺的那艘船撞到水洞上麵幾乎爛了，最後被拖了回來。

“這些屍怎麼辦？”

劉瞎子咳嗽一聲，“帶著就行了，有屍掛著，其他東西就不敢隨便靠近，我們這一次的目的是進水洞，其他的事不管。”

我把鑰匙拿出來，這才意識到從來沒控製過這種電船。

“我來試試。”

一個人站了起來，四十多歲膚色很黑，他把鑰匙塞進去，很快電船啟動，突然又聽到喊聲，從右側下方跑過來一個女的，抓住船邊直接跳了上來。

“是去撈屍嗎？”她問道，我忍不住看向跳上電船的女人，年紀和我差不多，長的很漂亮，她說完把行李包丟在船頭。

“不是。”

大胡子冷冷說道，“我們有別的事，想撈屍等其他的船，下去。”

“我就要坐這條船。”她哼了一聲，右手抬起弄了弄頭發，“船頭上掛著那麼多屍，不是撈屍還能幹什麼？出個價吧！”

“出發吧。”

劉瞎子咳嗽一聲，他的手指在船上敲了幾下，“再不出發時辰就過了。”

“不差她一個。”

電船啟動，水花四濺，周圍的水浪不斷掀起，我坐在船中間忍不住看後跳上來的那個女孩，這個時候來老河灘的幾乎都是來尋屍的，每年都會有各種不同的人來這，有的能順利找到然後把屍帶走，很多人都是無功而返，這些人離開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

“要到了。”

遠遠的能夠看到水洞，水洞周圍還有大量的屍聚集，很多都是昨天晚上從上遊衝到這裏的，因為這裏的地形特殊，很多屍都會在這裏停留，電船緩緩靠近，最後停住，船體大小超過水洞，所以並不擔心被水流衝進去，我看到控製電船的男人從箱子裏抱出一堆繩子丟進水裏。

“行了，可以下去了。”

船上有救生衣，算是比較簡陋的那種，裏麵充了氣可以浮在水上，我弄好套在劉瞎子身上。

“一會跟著我走。”

劉瞎子小聲說道，我點了點頭，周圍都是屍，極有可能會遇到那種會動的走屍，我經曆過那一幕，那種發生屍變的走屍可以在水裏主動攻擊人，跟著劉瞎子絕對是最明智的選擇。

“下。”

陸續開始有人下水，我扶著劉瞎子慢慢向下，那個女孩從後麵跟了上來，她看著我們明顯皺了一下眉頭，應該發現他的眼睛有問題，水有些涼，前麵的人已經到了水洞入口，那裏的水流最急，大胡子第一個鑽進去，轉眼間消失，就像是被直接吞下去一樣。

“劉爺爺，水流有點大，你抓緊這根繩子，我帶你進去。”

我帶了繩子下來，剩下的背在後麵，繩子交給劉瞎子。

“不用。”

劉瞎子擺手，“繩子收起來，這是忌諱，在水裏不能用這種東西，上山不背袋，下水不碰繩，記住了，不管是什麼情況下在水裏摸到繩子之類的，千萬不要管。”

“哦。”

我點頭，不明白什麼意思，陸續有人進去，我快速把繩子收好，隨著我靠近，一股極強的吸力從水下傳來，感覺就像是有東西在水下拽我，連忙閉住一口氣，腦袋向下，身體猛的朝著水洞口紮去。

人在水裏不停晃動，很快腦袋從水裏冒出來，這裏已經到了水洞的裏麵，空間要比我想象中大出幾倍，擦掉臉上的水順勢打開頭燈，沒有看到前麵進來的那些人，我順著水慢慢向下移動，這時聽到嘩啦一聲，有人從我後麵冒了出來。

是後來的那個女孩，她從水下鑽出的一瞬間頭發散了，烏黑的長發散在肩膀兩側，我一時間看的癡了。

“好看嗎？”她看著我說道。

“我，我叫孫三。”我的臉一下子紅了，意識到自己失態，這麼多年也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女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水下再一次有人鑽出來，我連忙遊過去，看到是劉瞎子，我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就是進入水屍洞找到那具走屍還有爺爺，我相信爺爺一定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