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陣風吹過來，地上的紙錢頓時飛起來，火盆裏的飛起來一米多高，我咳嗽幾聲用手擋住鼻子朝著一側退去，這時發現靈堂裏的蠟燭滅了三支。

整個靈堂裏放了不少白蠟燭，這應該都是有講究的，剛才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屍的腦袋和腳下各有一支，肩膀兩側點了兩隻，我雖然不懂這些蠟燭到底是幹什麼用的，不過以前聽村子裏的老人講過，人死了之後喉嚨裏都有一股氣，如果這股氣能在死後三天內順利咽下去就沒事，如果這口氣一直不咽可能就有問題，容易引發屍變。

“二牛！”

我喊了一聲，這小子去哪了？剛才是去轟那隻黑貓，黑貓已經走了，但是沒有看到二牛回來，而且我也沒留意到他去了什麼地方，這孫子不會是偷偷溜了吧，讓我一個人守靈堂。

“快點出來。”

我咬緊牙，心裏害怕，看到靈堂裏躺著的兩具屍，這個時候聲音不敢太大，就怕突然有什麼東西冒出來，又是一陣風吹過來，靈堂裏的蠟燭又滅了幾隻，就剩下屍頭頂的兩隻蠟燭沒滅。

“去把蠟燭點上，記住別喘氣。”

聲音突然從後麵傳來，我嚇得一激靈，不過這個聲音有點熟悉，像是劉瞎子的聲音，我轉身看去，整個人鬆了一口氣，真的是劉瞎子站在院子大門口，還有另外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此時那個男人一直在看著我。

“哦。”

我點頭答應，手朝著口袋裏摸去，口袋裏有打火機，我朝著靈堂裏看了一眼，林二牛還是沒回來，這孫子肯定是嚇跑了。

他能去哪呢？靈堂的後麵是他們家的房子，房子裏剛剛死了兩個人，他肯定不敢進去啊。

這個時候也沒有時間去多想，劉瞎子來了心裏算是有了一點底，如果我遇到危險他應該會想辦法救我，我咳嗽兩聲定了定神拿著打火機走過去。

我走進靈堂，第一根蠟燭很快點好，拿著打火機的手不停的抖，這個時候憋住一口氣，第二根、第三根，隨著蠟燭不斷點亮，內心的恐慌也在慢慢消失，劉瞎子說過絕對不能怕屍，因為我家祖上就是和屍打交道的，從最早的黃河船夫子到後麵的撈屍人，下一代也隻有我一個男丁，不想讓這個行當在我這裏斷了。

我連續點了幾根，氣息明顯不夠，隻剩下屍肩膀的蠟燭沒有點亮，實在憋不住，偷偷換了一口氣，換氣的時候避開屍的方向，而且是用手擋住，其實是擔心活人的氣息被屍吸進去引發屍變。

我連忙又深吸一口氣，轉身朝著屍走過去，剩下四根蠟燭，兩側的蠟燭很容易就能點著，剩下的兩根位於兩具屍中間，而且位置有點往裏，想要把蠟燭點著必須探著身子，我回頭看了一眼，劉瞎子和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站在那沒動。

孫三，別慫，想讓人看得起就要自己爭氣，我直接走過去，就在我探身向前的一瞬間，打火機突然滅了，我連忙按下去，看著火苗出現，不過很快又滅了。

我拿在手裏，打火機不可能有問題，左手護住，這一次火苗並沒有消失，剛才的感覺就像是有東西吹了一下，我站在靈堂裏，前麵就是林富貴和他大兒子的屍體，雖然一直心裏在鼓勁，還是怕的不行，盡快把蠟燭點著然後回去，打火機靠近，第一個蠟燭點著，就在我準備去點第二根的時候，剛才那根再一次滅了。

其他的蠟燭沒有問題，現在也沒有風，我閉住氣息，這裏距離屍太近，來來回回點了幾次都不行，就在我換氣的一瞬間，林大軍屍體上麵蓋著的白被子突然動了一下，我嚇得向後退去，打火機吧嗒一下掉到地上。

“都點好了？”劉瞎子問道。

“還差兩個。”

“那為什麼不點了？”劉瞎子咳嗽一聲，“越是到最後越是關鍵，你這個時候放棄，前麵做的那些，你覺得還有意義嗎？”

“屍，林大軍剛才動了。”我低下頭，想到爺爺麵對那隻恐怖走屍的時候直接跳下去，我是他的孫子隻是看到被子動了一下就嚇成這樣，太窩囊了。

“我去吧，他沒接觸過屍，害怕也正常。”是那個中年男人，看著也就三十多歲，穿了一身灰色的衣服，他不是村子裏的人，至少這麼多年我從來沒見過他。

“你能保護他一輩子？”劉瞎子哼了一聲，“自己去，把剩下的陰燈點了。”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靈堂裏的放的那些白蠟燭叫陰燈，算是給死人用的，一般晚上下葬的時候也會在棺材頭上放上一盞，蠟燭如果滅了說明屍有怨氣，這個時候那些有經驗的人就會一直不停的勸，直到屍的怨氣散了，陰燈點起來不滅才能下葬。

“也對。”

中年男人笑了一下，他看著我，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的時候會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隻能靠你自己了，沉住氣，屍能感受人的活人的氣息，你越是慌屍反而越囂張，隻要你的氣勢壓住屍，怕的就不是你而是屍。”

我點了點頭，一時間也沒弄明白他說的是啥意思，這年頭還有屍怕人的，這絕對不可能啊！

我心裏嘀咕著，被劉瞎子剛才那麼一說臉紅的嚇人，此時劉瞎子瞪著白眼珠子看著我，我定了定神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打火機，第一根蠟燭點著瞬間滅了，林大軍屍體上的白被動了一下。

林大軍，你個狗東西，你他娘都死了還出來嚇唬人，信不信老子滅了你！

我這樣想著拳頭攥緊，再一次把蠟燭點著，這一次蠟燭沒滅，難道是剛才想的那些有用了？看到蠟燭沒滅頓時心頭暗喜，唯一剩下的隻是林富貴旁邊的白蠟燭，也是邪門了，這一次異常的順利，兩根蠟燭點好，我快速退了回來，差點踩到靈堂前麵的火盆上。

“點好了。”

劉瞎子點頭，“二牛呢？”

“不知道。”我搖頭，“剛才來了一隻黑貓，他追過去然後就沒看到人。”

“這小子！”

劉瞎子進了院，手裏的拐棍朝著靈堂方向點了三下，嘴裏說道：“富貴啊，那可是你親兒子，你就剩下這一個種了，不能再讓他出事了。”

破舊的木門嘎吱一聲開了，我心裏咯噔一下，這時沒有風，同樣沒看到人，外麵的房門怎麼會自己開了呢？靈堂裏的光亮有限，我看向劉瞎子，不清楚發生什麼事，這個時候不敢輕易過去。

“還不出來！”劉瞎子哼了一聲，“難道讓我進去把你揪出來嗎？”

一隻手伸出來，我盯著那隻手，手上沾滿紅色的東西，看著像是血，我咽了一口唾沫，本能的向後退。

“別慌。”

中年男人咳嗽一聲，我盯住那隻手，林二牛從裏麵走了出來。

怎麼是他啊，我鬆了一口氣，還以為是屍靈來找我們來了。

這小子居然偷偷跑到屋裏貓著去了，我看著林二牛走出來，他爹和大哥都是死在裏麵，屋子裏沒有點燈，難道他不怕？還有他手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林二牛從裏麵出來，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我們，這小子明顯不對勁，畢竟是從小在村子裏一起長大的，他的嘴巴一直張著，喉嚨裏發出咯咯咯的聲音，那個聲音一直不停，腦袋來回動了幾下，他突然衝過去抓起地上的魚叉，“你們害死我爹和大哥，要你們償命。”

“你瘋了吧，他們是被凶屍靈害的。”地上還有另外一把魚叉，我連忙撿起來，手裏有了家夥至少不會吃虧。

“就是你們。”

林二牛眼珠子瞪得老大，劉瞎子咳嗽一聲，“屍靈氣開始影響他了，想辦法把他按住。”

“老東西，十幾年前讓你逃過一劫，現在來要你的命。”林二牛舉起魚叉衝了過來，我迎上去，兩把魚叉撞到一起，我的力氣本來就沒他大，加上心裏發慌，魚叉差點脫手，隻能死死抓住。

“幫忙。”

我看向那個中年男人，隻靠我一個人肯定不行，他點了點頭直接朝著林二牛走過去，林二牛猛的發力，現在到了關鍵時刻，魚叉交叉在一起，雖然力氣上吃虧，但是他想甩開我也不容易，隻要我纏住他，他應該就有辦法對付林二牛，中年男人繼續靠近，林二牛突然把手裏的魚叉向前一推，雙手朝著靠近的中年男人抓去。

“小心。”

我大聲喊出來，林二牛丟過來的那把魚叉掉到地上，就在我抬頭的一瞬間，林二牛已經倒在地上。

劉瞎子過去甩了林二牛幾個嘴巴，這幾下打的特別響，林二牛被打的喊了幾嗓子，整個人也清醒了。

我躲在後麵看著，剛才他用的啥法子？根本沒看清楚，隻是看到林二牛朝著他衝過去然後人就倒下了。

這是高手啊！

“看來不去是不行了。”劉瞎子歎了一口氣，“準備一下，天亮去老河灘。”

“我不去。”

林二牛捂著臉，“船可以借給你們用，我肯定不去。”他蹲在地上，“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我以後肯定天天做好事，再也不撈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