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玲瓏沒有說的是,這個情同父子的恩師,最後卻親手將這位愛徒送上了斷頭台!
蕭峻自她往西牆根去時,那心就一直往下沉。
處於絕境之中的安玲瓏,想要求助的人,絕對是他的敵人,而不可能是他的朋友!
何晟是他的恩師!
她卻將那封血書投給了他!
這意味著什麼?
他心裏其實已經隱約有了答案。
可是聽到她這一句心聲,仍覺五雷轟頂,渾身急顫!
親手將他送上斷頭台的人,竟是何晟?
這怎麼可能?
他明明是他的授業恩師,與他情同父子,跟他的父王,更是生死之交!
在他失去親人的那些日子裏,陪在他身邊的人,除了皇叔,也就隻有他了!
因為這個關係,他甚至也遭到了連累,一妻一女俱被刺客殺死。
為了護住他,他才懇請他搬到自已隔壁,與他比鄰而居。
何晟的性子,他是了解的。
他嫉惡如仇,剛直不阿,當年他親子犯事,他亦不曾徇私,大義滅親,含淚將他送上斷頭台。
這樣一個人,最後竟對他痛下殺手!
難不成,他真的出了什麼問題,犯下了千刀萬剮之罪?
不!不!
他便算喪了心誌,亦不會做出安玲瓏之前所提到的女幹屍之類的惡心之事!
可如果錯不在他,那麼,是他一直信賴的恩師背叛他?算計他?
他對他的那些好,全是假的?全是裝的?
可是,為什麼要裝?
從十歲到他二十七歲,整整十七年!
一個人,怎麼可能整整偽裝十七年?
這不合邏輯!
蕭峻站在那裏,腦中似有驚濤駭浪激蕩不休,脹得他腦際嗡嗡作響,痛不可抑!
他眼前一陣陣發黑,一個蹌踉,差點栽倒在地上。
千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王爺,你可是心疾又犯了?你臉色好難看!”
蕭峻不答,隻死死的盯著安玲瓏,耳邊心聲不斷傳來:
既然能列出狗王那麼多罪狀,親手將他送上斷頭台,那麼,這位何大人隻怕很久以前便已經在暗中調查蕭峻了。
如今得到自己送去的訴狀,定不會坐視不管。
隻要他肯插手,那麼,白芙殺人移屍之事,一定瞞不住!
蕭峻聽到白芙殺人移屍幾字後,又陷入新一輪的震驚之中!
劉嬤嬤是阿芙殺的?
不!不可能!
她怎麼可能殺劉嬤嬤?
她們明明感情深厚,情同母女,相處甚為融洽!
她有什麼理由殺她?
定是這穿書女胡說!
她莫不是被他那妖相父親教導著,習了什麼妖術,故意要用這些話來擾亂他的心境,讓他疑神疑鬼,讓他癲狂發瘋,把自己身邊的人全都殺了吧?
這樣的念頭一浮上來,蕭峻眸內立時一片赤紅!
突然,蕭峻喉頭一陣腥鹹泛起,“噗”地一聲,一道血箭疾噴而出!
“王爺!”千江大驚,忙上前扶住他。
“王爺他怎麼了?”明笛亦緊張大叫,“怎麼會突然吐血?”
“明笛,快!快去請老周來!”千江急急叫,“再派人把千澈也一並請過來!”
“我沒事!”他擺手,“扶我到那邊小亭邊休息一下便好!”
千江無奈,隻好將他扶到沉香居牆外的一處小亭裏歇息。
蕭峻坐在那裏,涼風習習,吹得他頭腦略略清明了些。
然而那些疑問卻仍然交織如亂麻,讓他久久難以平靜。
“千江,對於白芙和安熾兒之間的紛爭,你怎麼看?”蕭峻開口,音色沙啞。
千江一怔,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蕭峻看著他:“本王要聽實話!”
千江沉默片刻,輕歎:“王爺,屬下不知該怎麼說!我的理智告訴我,今日白芙與王妃之爭,白芙陷害意圖十分明顯!可是,從情感上來說,屬下對她十分信任,不願懷疑她心懷叵測!”
蕭峻默然。
其實他又何嘗不是?
哪怕是從那個穿書女的心聲得知白芙最後會反咬自己一口,可是,他依然不願去懷疑她。
隻是,白芙對安熾兒所做之事,的確有不妥之處!
千江猶豫了一下,又道:“不過,五日前,白姑娘曾因侍女煙兒,跟王妃起過衝突,王爺可還記得?”
蕭峻點頭:“因為她幫著安熾兒算計芙兒,在芙兒的茶水之中下了毀容之藥,被芙兒發現了,她才要跑回沉香居避難......”
千江歎口氣:“白姑娘的確是這麼說的!不過......”
“不過什麼?”蕭峻看著他。
千江輕歎:“據屬下所知,白姑娘來的這一年中,或死或傷或驅逐出府的婢女,已有十個了!王爺應該知道,她們都不是普通的婢女,是咱們用心選出來的,皆是背景幹淨的孤兒,我們給的待遇亦十分豐厚,她們都極忠心可靠,若非遇到什麼事,是絕不肯輕易離開的!”
“你的意思是,芙兒害了她們?”蕭峻麵色微變,聲音也驟然變得冷厲。
千江惶恐搖頭:“屬下不敢!隻是王爺讓屬下說實話,屬下便將心中懷疑說了出來!有偏頗之處,還請王爺見諒!”
蕭峻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遂又放軟了聲調:“無事,你接著說!”
千江苦笑。
說是無事,可他方才說實話,王爺那麵色立變。
他真是聽不得別人說白姑娘半句不好啊!
想起之前曾與白姑娘有衝突的那些人的下場,千江覺得自己還是保守點比較好。
“王爺,屬下想說的,也就是這些了......”他垂首恭敬道。
蕭峻看出他的心思,也沒再強求。
“去把煙兒找回來!”他道,頓了頓,又道:“本王記得她父親老吳也在府中當差吧?他可還在?”
“昨晚也走了!”千江回,“女兒被驅逐,他自然是沒臉再待下去的!屬下聽說,他們好像是回老家了,也不知這會兒還能不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