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人如同凍屍一樣，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她沒有任何喘息的動作，我甚至都看不到她胸口的起伏。

　　她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麵前，眸光閃爍，卻仿佛沒有一絲的呼吸。

　　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人還是屍！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激靈一個冷顫。

　　“你......你......”

　　那一刻我瞠目結舌，舌頭都打了結。

　　她朝李正消失的夜色裏瞭望了一眼，說道：“這個人不是什麼善類，你以後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這話像是諄諄告誡，語重心長。

　　可是聽在我的耳朵裏，卻像冰刀子一樣，刮的我的心冰涼冰涼的。

　　那個叫李正的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但至少是個活人。

　　可是眼前這個連衣裙就不一定了。

　　我曾經觸摸過她的肌膚，冰涼的好像凍屍一樣。

　　要說她是活人，打死我都不信！

　　那一瞬間，我心裏閃著各種各樣的恐怖念頭。即使眼前沒有鏡子，但我也相信當時我的表情肯定猙獰如見鬼。

　　但是那個女人對我驚恐的神情恍若未見，幽幽地問道：“你父親的遺體呢？”

　　聽到這話，我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心道：“你問我，我他媽問誰？是你躺進了我父親的棺材，他的下落不該問你嗎？”

　　當然，這話我隻敢腹誹，不敢說出。

　　我驚恐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女人好像壓根就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朝我一招手，“你跟我進來。”

　　說完轉身，倩影轉身進來靈堂。

　　我腦袋裏嗡的一聲，心想她要做什麼，難道是要把我引進去，弄死不成！

　　我在門口猶疑了一瞬，忽然就有種拔腿就逃的衝動。

　　可是我還沒有起步，就聽到靈堂裏傳來那女人冰冷的聲音，“怎麼還沒進來？”

　　她的聲音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一下子割碎了我要跑路的念頭。

　　我戰戰兢兢地跟進了靈堂，一股子濃鬱的焚香的味道席卷進我的鼻子。

　　我心裏一奇，父親的靈堂裏雖然也有燃香，但是氣味原沒有這麼濃鬱。難道是這個女人在我離開的時候點上的。

　　可是，為什麼要點這麼濃重味道的香呢。

　　閃念間，我仿佛從那濃鬱的焚香味道裏嗅到了一股腐爛的味道。

　　我守靈的這幾天，對這種氣味太熟悉了。

　　那是屍體的味道！

　　父親的遺體已經消失，屍體的味道又從何而來呢。

　　難道是......

　　一個可怕的念頭陡然襲上了心頭，我驚恐地望向那個連衣裙的女人。

　　我戰戰兢兢的，不敢確定。

　　那個女人此時似乎無心理會我，就見她伏身在棺材上，翕動著鼻翼，仿佛在嗅著什麼。

　　良久之後，她才幽幽開口，“這裏的死人味已經很淡了，你父親的遺體顯然已經離開很長時間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覺得她在轉移我的注意力，因為她閃爍的眸光裏隱隱帶著一股子死人的氣息。

　　更何況，現在最大的死人味是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她翕動著嘴唇，語出驚人，“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父親應該是被迫離開這裏的，因為有人想盜用他的遺體。”

　　我心裏一駭，不禁驚呼一聲，“盜用我爸的遺體！他們要這個做什麼？”

　　那個女人依舊麵無表情，語氣幽幽地答道：“你爸遺體的價值遠遠超乎你的想象，試想一下，這副棺材的價值都不止七十萬，更何況是張千年的遺體。”

　　但是下一刻，我就反應過來，抓住了她話裏的漏洞。

　　她說父親是主動離開的，可是他老人家已經停屍七天了，怎麼可能主動！

　　難道父親真的屍變了？

　　一時間，紛亂如麻的念頭閃進我的腦海裏。

　　“我知道，你現在對我的身份有疑心。但是有一點你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害你。”連衣裙女人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幽幽地解釋道：“我的身份和來曆，以後再告訴你。當務之急，一定要先找到你父親的遺體，不然的話，會出大事！”

　　我心裏陡的一驚，忽然想起了姨姥姥和小小。

　　她們都曾經千叮萬囑，讓我務必守好棺材七天。

　　當時還不覺得怎樣，現在想起她們那凝重的神情，儼然是在告訴我，一旦父親的遺體出了岔子，就會出大事。

　　現在真的出事了！

　　想到這裏，我不禁開始相信連衣裙女人，於是問她，“那接下來該怎麼辦，怎樣才能找回我爸的遺體？”

　　她目光幽幽，思忖了片刻，“今天是你父親亡故的第七天，也就是頭七。所有人在頭七這一天都要過七關，你父親也不例外。而七關的起點就是一地的土地廟。現在已經快午夜了，回魂在即。要找你爸的人，必然會去土地廟外等著。你現在就披麻戴孝，準備動身。”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仿佛在傾聽門外的動靜，直到確認隔牆無耳，才繼續交代。

　　“待會兒我給你準備好夾生的糯米飯，你從家裏帶一隻破了口的碗和一雙長短不一的筷子。就在土地廟內守著，到時候會有人來問你，‘短命的，該走了！’”

　　“那時候，你千萬不要說話，隻消將夾生糯米裝進碗裏遞給那人。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那個人還會問你，‘你是誰’，你就繼續將那雙破筷子遞給他。”

　　“記住，整個過程當中千萬不要說話。一旦開口，後果不堪設想。”

　　我聽完之後，默默地將這些話全都記了下來，然後問她：“那我爸呢，他也會去土地廟嗎？”

　　那女人死沉著一張臉，跟我說：“你先別問那麼多，等廟外的那人走了之後，你就馬上回來。到時候我會告訴你，該怎麼找到你父親。”

　　我惶然地點了點頭，有種六神無主的感覺。

　　大概半小時後，我披麻戴孝準備完畢，那女人也將一包夾生飯塞進了我的懷裏，叮囑道：“記住我的話，無論你看到什麼，無論廟外的那個人跟你說什麼，你都千萬不要開口。你要一說話，那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