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第二天醒來,我還在惦記著昨晚林若雪說過的話,以及她臨走前給我額頭上留下的那個唇印。
我頭腦不清不醒的,甚至有些懊悔了起來,但事已至此,已經答應了人家,就沒有回頭路了。
當天吃過午飯後,林若雪派司機駕車把我以及葉青靈送到了三叔家,一條叫做葡萄巷子的地方。
葉青靈在這裏與我分道揚鑣了,臨走前插著口袋說了一句:“你救我一命,這份恩情,我會還的。”
望著她那修長曼妙的身影融入了人海裏消失,我有些恍惚。
還以為我們能夠多相處一會兒,可她卻就這麼離去了。
葡萄巷子,處於一條占據著許多舊樓房的夾縫中,按照三叔的留言,他家就在巷尾後麵。
當我一起走入了巷子內,就看見了斑駁的圍牆上爬滿了許多青苔與葡萄藤曼,每隔一段路,便會出現一戶人家的正門。
這條巷子總共有四戶人家,且門麵都經營著買賣。
第一戶人家是開發廊的,第二戶人家是做紙紮生意的,第三戶家是縫縫補補的女紅,第四戶家是刺青紋身。
直到走到巷尾,才看見一間破舊的紙皮房,到處都是漏風的缺口,一看就不經風吹雨打,連我家豬圈都不如。
“這就是三叔家?”
我不禁想到了三叔那副老叫花子的模樣,頓時覺得一切好像都理所當然了起來。
而後,我走上去叩了叩那扇貼著一張秦叔寶門神畫像的木門。
咚咚咚。
三聲過後,一隻蒼老的大手猛地扯開了門,下一秒,門後出現了一個頭發亂糟糟,胡須幾年沒刮,穿著破舊布衣的老頭子。
老頭子看著我,滿麵的皺紋都擰作一團,隨即擠出陰笑聲道:“終於等到你來了!”
我是奉命前來投靠他的,早就想好了措辭,恭敬的開口道:“三叔好,爺爺喊我過來找您,具體緣由我也不清楚......”
三叔直接上來摟住了我的脖子,嘿嘿一笑:“從此以後,你跟著老子學本事,我跟著你蹭福氣!”
我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是自從那天之後,三叔開始修理自己的容顏了。
他去到了發廊老劉那裏剪頭剃須,又去女紅七姑那裏定製了一套新衣服,還跑去經營刺青的魏老板那裏,往自己身上紋了一條過肩龍,說是要跟上當代年輕人的潮流。
這麼一頓改造過後,三叔重新站在我麵前,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從六七十歲的老炮兒,瞬間變成了年輕二十歲的中年男人!
也是從那天開始,肮臟的紙皮房,被我收拾得幹幹淨淨,但由於它的構造太脆弱了,仍舊有許多無法彌補的漏洞和缺陷。
值得一提的是,當我來到了三叔的世界以後,三叔丟掉了自己原來的職業,乞討!
然後往自家門口擺了一張桌子,上麵鋪著兩張紅紙,插著一麵旗幟,繡著“風水算命”四個字。
這種看似簡簡單單的行為,但是當天巷子裏的四位鄰居都跑過來祝賀了。
恭喜三爺再次出山!
三叔卻把他們都轟了回去,叫嚷著別他媽堵在我家門口,防止生意進不來!
那時我以為是開玩笑的,結果當天中午,巷子口不斷的排隊走進來了各種人士。
比之我爺爺去世那會兒還要誇張,形形色色的人們排著隊前來算命!
有些是普通的老百姓,有些是有錢人家,總之魚龍混雜,為的就是求三叔給他們算上一卦。
白天算到晚上九點,三叔才停止營業,然後他問我今天學到了什麼?
我把自己一天下來,守在旁邊所聽到的一切關於算命和風水的東西都講了出來。
三叔聽完後,很滿意,然後交給了我一個任務:
“打明早兒開始,你拿著龍王留給你的碗,出巷子左轉直走,討到十塊錢才能回來跟我繼續學東西。”
我繼承了爺爺的衣缽,其中就有一隻破瓷碗,沒想到三叔連這個都知道。
於是乎,我就開始了自己在京城的乞討生涯!
從剛開始的十塊錢目標,漲得越來越高,最後到了我十五歲生日的時候,已經要乞討滿一千元,才能回來跟三叔學東西。
一天下來是肯定完成不了的,我一般要攢好久,才能完成三叔給的任務,然後回來繼續學習。
三叔也漸漸地從風水算命這些知識跳了過去,開始指導我去閱讀爺爺留給我的那半本無名書籍。
我一直覺得,這本書籍原來是完整的,隻是後來被三叔撕走了一半。
當我問起這件事時,三叔也沒有撒謊,直言道:“剩下的半本在我手裏,等你十八歲成年了,我再給你!”
就這樣,我開始學習書中所提到的“葬龍術”前半部,其中的內容包羅萬象,概括了許多陰陽五行,奇門遁甲等等相關的知識。
我在一邊學習的過程中,一邊進行乞討,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三年半,門前種的那盆紅果萬年青,都結出了紅果子。
十七歲的我,已經長成了一米八五的高個子,身材修長,擅長跑路,走在大街上乞討時,有時人家還以為我是明星過來拍綜藝。
這一天,三叔不在家,我拎著碗正打算出門繼續行乞,剛到門口,就看見了有個人站在門口處焦急的來回渡步。
那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人,眼看到我從紙皮房裏走出來,他馬上衝過來攔住我,急聲問:“你就是三爺的徒弟?”
我瞅了他一眼:“是我,怎麼了?”
中年人如釋重負一般鬆了口氣,然後看著我鄭重其事的說道:“人命關天,你馬上跟我走一趟!”
說完,二話不說的拽著我便走。
“抱歉,我不做生意的!”
這些年來,我一直遵守著爺爺的遺囑,在沒有成年之前,不做生意,而成年以後,也隻能做指定七個姓氏的人的生意!
“你不跟我走,我就死定了啊!”
中年人突然看向了我,瞪大眼睛,露出了那種恐懼與懇求交雜的目光。
“去找別人吧,我幫不了你。”
我連他的麵相如何都懶得看,直接掠過他朝著巷子外走了出去。
中年人在那邊哀嚎不斷,好像跪下了一般,懇求道:“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路過刺青店的時候,魏老板對著我舉手打了聲招呼:“早啊潘子。”
“早啊魏大叔。”
隨後,正在踩著縫紉機的七姑見到我,亦是眉開眼笑:“又出去討活了?”
我說是啊。
紙紮店門口沒看見人影,走到了發廊門口的時候,梳著大背頭的老劉正蹲在地上抽煙,看到我後,點頭示意了一下。
出到巷子左拐,我馬上習慣性的裝作瘸腿模樣行走了起來。
這年頭為了乞討,我不得不把自己弄得邋裏邋遢,再加上一點器官缺陷,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在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一坐。
那隻破瓷碗擺在了地麵上,沒過半個小時,裏麵就開始出現硬幣,或者五毛一塊的錢票。
夕陽紅浮現在高樓的背後,我起身了,一天的任務完成,該回家了。
今天收獲到了估摸六七十元,運氣還不錯。
我朝著家裏走了回去,可是走到了一處紅綠燈處時,卻看到了斑馬線上出現一起慘不忍睹的車禍。
一輛捷達的車軲轆碾過了一個行人的腦部,腦漿都擠爆出來了。
我從死者的身材以及穿著打扮,秒認出來。
他就是之前在家門口請我跟他走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