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無法言語，張著嘴瞪著眼呆呆地看著。

裏麵是一大片樹林，就像封存了千萬年的古跡被重啟，甚至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頭頂幾乎全是鬱鬱蔥蔥的闊葉植物，遮天蔽日，散發出一股陰冷的氣息。

我們這才發現，原來這鬼門其實是位於山底裂縫處，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蟲洞。

我們則是站在入口處，麵對著一大片像熱帶雨林般的景象。

我們一陣唏噓，嘴裏念叨著，這裏大概是陶淵明的桃花源，一邊打量著周圍的景色。

這些樹木被栽的非常整齊，中間留出了一條很窄的過道，越往深處光線越暗，像是一條通往冥府的幽僻小道。

周圍長滿了半人高的灌木，這些植物都叫不上名字，甚至有一些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一路向裏麵走去，我突然發現周圍的環境安靜得可怕，沒有鳥叫蟲鳴，除了我的腳步聲，甚至沒有一點點其他聲音。

我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森林的不對勁，一回頭，卻發現黑爺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和我走散了。

不對啊！難道他們沒進來？

按照我剛剛行走的速度，不過十分鐘，應該距離我們進來的鬼門沒有多遠。

想到鬼門，我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莫非進了這鬼門就真來到了陰間？

我一下子有點慌了，努力深呼吸幾次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仔細觀察自己身處的位置。

我拿出隨身帶著的小刀，在其中一棵樹上重重地劃下一個數字“5”，這樣他們如果有人看到，一定能明白是我。

正刻著，我突然覺得有一絲不對勁，猛地抬頭，仔細辨別了一下，才發現身邊的樹好像在無形當中，已經變換了位置。

壞了！我立刻意識到，這應該是奇門遁甲。

雖然我從沒認真的研究過奇門遁甲，但是師父卻是非常精通的。

奇門遁甲的高妙就在於，能夠不知不覺間讓人陷入死穴。

一共六十四門，環環相扣息息相關，走差一個可能就永遠被困在了陣法之中。

而我現在，已經開始懊惱自己半瓶水的功底，心說當時應該再多跟靈姐學兩招。

突然，我聽到了一陣戲聲，幽幽的戲詞時有時無傳來，聽起來似乎離我非常遠。

難道是黑爺他們？

我心裏突然一激動，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死馬當做活馬醫。

就當這戲真是黑爺給我的提示，跟著戲聲走，沿途做記號。

他們如果可以破了這陣法，我自然也就能出來。

如果他們也被困在了裏麵，那看到我的標記，也一定能找得到我。

這麼想著，我稍稍安心了些。

一路循著戲聲，我走到了一個大院子前。

這院子明顯是古代時候的建築，紅瓦飛簷，門口有兩座石獅子，牌匾上掛著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梨園”。

戲聲就是從這裏麵傳來的，我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環，然後猛地推開門。

當我看清戲台上是什麼的時候，我冷汗一下子就浸透了後背。

梨園偌大的戲台上，掛著三層白布，三層紅布，整個賓客桌椅座無虛席，嗩呐的聲音刺透了耳膜，淒淒慘慘地傳來。

隻是那觀眾席上賓客的背影，都是慘白慘白的紙人，紙上畫著不同的服飾，但都有著同一張毫無血色的臉，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盯著戲台子。

台上的戲子也是兩個紙人，隻是那紙人慘白的臉上，有張血紅的大嘴咧著，笑著。

淒厲悲愴的唱詞突然在耳邊炸起，台上紙人的眼洞直勾勾地轉向我。

“我亦飄零久，到頭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我幾乎嚇得跳腳，這種詭異的氣氛，加上刺耳瘮人的嗩呐，我幾乎是下意識拔腿就跑。可是就在轉頭那一刻，我愣住了。

觀眾席上，我突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張天牧！

很明顯他也看到了我，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過去。

我猶豫了一下，貓著腰穿過紙人人群，無意間的觸碰帶來的粗糙觸感，讓我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

張天牧的座位非常靠邊，那個位置幾乎是看不到台上的。

我連滾帶爬地跑到他旁邊，他目光陰沉地看著前麵。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台上兩人隨即離散，而影子當中，卻是一人已化成了碎片。

緊接著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影子開始慢慢合成一個，逐漸成了原先的模樣。

黑色的影子走到台前，和那白色的紙人，同演一出戲。

那黑色的影子如同妖魅，白色的紙人猶如邪祟。

而台後的影子，卻隻剩下了白紙人一個。

我突然想起來黑爺說的話，他曾看到一個死人，從鬼門活著出來。

或許，這就是重生？

“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時間月缺花飛。好去者，望前程萬裏。”

末了，戲聲漸緩，燈光消失。台後的影子逐漸消失，白紙人隱於黑暗中，黑影子也消失了。

旁邊響起零星的掌聲，我猛地站起來，這裏入骨的陰冷，身邊的紙人齊刷刷回頭盯住我。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我想跑，卻被張天牧死死抓住。

他盯著我，我看著他的臉，脊背發涼。

原本白淨的臉上，嘴角醜陋地朝兩邊無限裂開，又被扭曲的線縫了起來。

看起來就像古國台上，裂著嘴笑的那白色紙人！

他盯著我，眼神漠然而空洞，然後拿出一把刀。

刀鋒猛地劃向我的雙眼......

啊——

我大叫一聲，猛地回過神，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滴落。

黑爺的大臉出現在我麵前，皺著眉頭不停晃著我。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他手裏似乎拿著一個血紅的珠子，但是仔細一看卻又倏而不見。

“小伍，你沒事吧？”他看起來非常著急。

張天牧也從身後一棵樹後走出來。

一見他，剛剛那一幕瞬間在腦海中浮現，想起他的血盆大口，我立刻瘋狂後退，直到靠上了身後的樹。

“怎麼了？”黑爺見我非常不對勁，一把扯住我。

“他、他、我剛剛看到他......”

我語無倫次道，拚命想向他解釋著張天牧一定有問題，卻怎麼也說不清楚。

他皺著眉頭打斷我：“你剛剛也進入幻象了？”

我點點頭。

喝了兩口水，我這才發現，黑爺手上滿是鮮血，手心裏是深淺不一的血洞。

他若無其事地把手藏到身後，轉身去拿東西。

我一把拉住他，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這裏危險，快走吧。”他不願說，默默拿白色繃帶把手纏好，血絲絲縷縷滲出來。

我三兩步追上他，跟著他開始在樹林當中狂奔。

張天牧依舊是從前不言不語的樣子，走在最前麵，我卻突然覺得他變得有些不一樣。自從進入這片林子，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不是環境，而是我身邊的人，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