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便去吧。”雲燁臉上的神色不變,隻是在聽到顧馥那微顫的聲線時,濃密的長眉幾不可聞地皺了皺,垂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當先往前走去。
言語間,一行人已然到了新房門口,貼著喜字的房門開了條縫,裏麵隱約傳出些許聲音,聽不真切。
雲燁在青石階前停住了步子,深邃的黑眸突然掃向一邊的花壇之中。
“誰?!”開始了!
顧馥頓時如同戲精附體,扭頭看了眼還暈在樹叢裏的婦人,滿臉遭人羞辱的憤懣,指著雲燁開口就罵。
“王爺若是看不起我太傅府不妨直說,何必用些下作的手段來侮辱人,是欺我嫁人後兄長與父親不在身邊嗎?堂堂王爺,真是好生卑鄙無恥,讓人惡心!”隨行而來的人們都呆了……這到底什麼情況???
男人幽暗的目光看了過來,顧馥絲毫不懼,躲到顧暘之身旁繼續罵道:“若不是這位送我來的嬤嬤發現得早嚇暈過去,我竟不知堂堂岐王殿下居然在府裏豢養男寵!”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雲燁的臉更是黑得不能再黑了,他森冷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已經拽著顧暘之的袖子“氣哭”了的女人,眸光一閃,大步上了石階,一腳踹開了房門。
房門打開後,不少世家貴婦紛紛別過頭,飛快地避到了院外。
房中本該屬於新娘的黃花梨大床上,卻明晃晃躺了四個男人!
顧馥趁勢冷笑一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隻是我不懂,這些人如此膽大,莫非是仗著王爺疼愛,平日裏寵著慣著,才敢這般為所欲為嗎?”
她這一番話不僅把自己摘了個幹淨,還一通陰謀論,將雲燁懷疑了個徹底,還隱隱給他扣了個私養男寵的帽子。
雲燁轉過身,第一次正視自己這位剛進門的側妃。
顧馥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就臟成一團,發髻歪斜,明明不算嬌俏的一張臉,卻因那雙靈動冷冽的黑瞳變得生動明豔,隱隱帶著幾分難掩的傲氣,甚至在他看過來時,還絲毫不懼地瞪視著他……
倒是和傳聞中的不同。
雲燁心口的怒火被悄悄點燃,薄削的唇卻隱隱勾起,抬手招來侍從,“將裏麵的人都拖出來……亂棍打死。”
眾人一愣,沒想到岐王一出手便如此狠辣,直接要了幾條人命!
顧馥眼睜睜地看著房中神誌不清的男人們被堵了嘴套進了一人高的麻袋裏,拖到了庭院中,一隊訓練有素的護衛執著長棍一棍一棍落下。
麻袋上很快就洇出了鮮血,袋中的男人們如同蛆蟲一般在地上扭動著,哀嚎著,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沒有了動靜,可護衛們卻沒有停手,一直打到麻袋中的人變成一灘肉泥,這才罷手。
“王爺,已經氣息全無。”
“很好,”雲燁眯著眼,看著對麵全程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的女人,笑容更甚,“拖下去,喂狗。”
當麻袋的束口繩解開的瞬間,庭院裏響起了一片幹嘔的聲音,原本跟來看熱鬧的賓客紛紛躲閃,給雲燁和顧家父女讓開了一個大圈子。
“啪啪啪——”顧馥滿臉讚許地鼓掌:“王爺好魄力!連自己的枕邊人都能下得這樣的狠手,大義滅親!真棒!”
看著她明豔的笑臉,雲燁隻覺剛剛吸進去的那口毒煙在肺腑中作起了亂,彌漫開細密的癢意,他袖中的指腹摩挲著,盡力壓著自己的聲音,“太傅大人,如此處理,可還能讓您滿意?”
顧暘之自從進了這個院子,這心臟就沒消停過,被這麼一問,立馬回過了神,可真來問他,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這……”
怎麼說?這種事隻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是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女兒搞出來的,但岐王又是他的老對家了,在自己女兒手裏吃了癟,他自然高興……可鬧到最後,還不是有賜婚聖旨壓在頭上?
想到這裏,他不由狠狠地瞪了顧馥一眼,恨不得一巴掌抽上去。
“都是我這個孽女不懂事,讓岐王動怒了,”顧暘之裝作誠惶誠恐地拱了拱手,“這常言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聖上既然把小女賜婚給王爺做側妃,不管怎麼樣都是王爺的人,即便……嗬嗬,那也是王爺自己宅子裏的事。”
顧暘之這招以退為進用得巧妙,卻也是變相支持了顧馥的說法。
隻是顧馥心裏十分清楚,這個爹對自己沒有親近之心,原身被送到這裏,隻怕在他心裏已經是個隨時都能夠拋棄的棋子,但要是鬧騰起來,第一個不放過自己的人必定是這個太傅大人!
她進退有度,怯怯地低下頭,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父親!可是,這往後……”
“好了!”顧暘之低喝,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都聽了個真亮,“你是聖上親賜的岐王側妃,往後還怕過不好日子不成?!雖說岐王年少愛玩鬧了點,但也不至於為了點小事同你計較!不許再胡鬧!安生待在這!”
“是……”顧馥心知離開暫時是不可能的了,低頭故作恭順地應下。
若不是顧忌著臉麵,雲燁差點被顧家這對父女給氣笑了。
他不過是讓人想個法子,讓新娘丟個麵子,好把婚期拖延一段時日,也不知這顧家嫡女動了什麼手腳,竟然在他的地盤上編排了這麼一出好戲,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也罷,來日方長,留著慢慢玩吧。
除了淩亂的房間和地上的血跡,方才的鬧劇仿佛根本沒有發生一般,雲燁收斂怒容,笑意溫潤,朝顧馥伸出手,“愛妃,今日是本王慢待了,此處你怕是不能住了,我送你去別處。”
顧馥僵著臉,死死地盯著那隻朝自己伸來的手,腦子裏嘀嗚嘀嗚地響起了警報:這個男人既心思歹毒,還想占老娘便宜!
可顧暘之和很多賓客都在看著,如果她做得太過,那今天這出戲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多謝王爺。”她咬著後槽牙,用寬大的袖子包裹著手指,將手放入男人的大手裏,由他牽著慢慢往外走去。
兩人各有心思,一路沉默無言。
可走著走著,顧馥終於隱約發現了不對,她看著頭頂的幾個大字:曦雲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