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兒慢點兒!”
“讓你們當心著點!王爺把這事交給咱們,你們要是敢給老娘弄出什麼岔子,老娘非砍了你們!”
中年婦人尖細的聲音不大,卻像根刺一樣刺進顧馥的耳膜,將她從沉睡中喚醒。
她睜開眼,隔著層層紅色紗幔,看見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拖著什麼重物自門外進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甜香氣,她暗暗地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屏住了呼吸。
奇怪。
她不是跟著小隊在A國執行任務嗎,怎麼會在這麼古色古香的地方醒來?
還未等她多想,一股不屬於她的記憶突然湧進了她的腦海之中。
原來這具身體的主人是太傅府的庶女,岐王與太傅兩方勢力在朝堂上分庭抗禮,皇帝讓兩人結了親家,彼此牽製,製衡朝堂。
太傅與秦夫人舍不得嫡女受罪,便想了個狸貓換太子的方法,讓原身代替嫡姐嫁了過來......
“嘩!”
層層紗幔突然被人掀開,顧馥立馬閉上了眼睛。
下一瞬,身邊的褥子上落下了一個重物,一隻屬於男人的手搭在了顧馥的肩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紗幔再次被放下,房間裏落針可聞。
“美人......陪小爺樂嗬樂嗬......”
不一會兒,一隻油膩的鹹豬手朝她伸了過來,試圖摸她的腰。
顧馥厭惡地皺了下柳眉,抬手從發髻上拔下一根朱釵,探上了男人的後頸,指尖微動,麵色潮/紅的男人便沒有了動靜。
“哼,樂嗬,我這就給你找點樂子來!”
她收回珠釵,暗自冷笑一聲,新婚之夜找人來爬他們的婚床,看來這岐王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既然如此就別怪她不手下留情了!
顧馥眸光微閃,明豔的紅唇譏誚地勾起,一把掀開繁複迤邐的紗幔,端起桌上的茶壺,將銅爐中徐徐燃燒的香澆熄,轉身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門後。
剛剛將那個男人抬進來的幾個小廝和中年婦人還沒有離開,像是在等什麼,顧馥輕哼一聲,四下看了看,從梳妝台上取來幾根珠釵,翻身躍出窗戶。
“什、什麼......”
院中的小廝們隻來得及轉過頭,幾道銀光閃過,轉瞬之間,幾人就失去了意識,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殺、殺人啦!”中年婦人驚駭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一聲驚叫剛出喉嚨,顧馥冰冷蒼白的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
“我還犯不著要殺了你們,”顧馥從婦人身後走出,如獵鷹般的黑眸緊緊地盯著她,“隻不過,我對你剛剛說的什麼王爺還挺好奇的,還有剛剛那個男人,跟我展開說說?”
話雖說得輕鬆,可顧馥指尖捏著的尖利金釵已經抵在了婦人的咽喉,隻要稍一用力,便會滲出血色。
婦人腳下一軟,跪在了地上,心神俱裂地感受著頸間的涼意,氣勢頓時弱了幾分,“我、我......王爺讓咱們將人帶來,我們也隻能照著吩咐辦事,至、至於別的,咱們做下人的,也不好多揣測......”
“哼!”顧馥眼底閃過一抹譏誚,抵著婦人脖子的金釵緩緩收回,可就在婦人正悄悄鬆了口氣的時候,她突然眼神一厲,伸手在婦人的後腰處一點,婦人立馬疼得倒吸一口冷氣,翻著眼白暈了過去。
看著地上躺著的幾個小廝,顧馥眼珠子一轉,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隨手在婦人後頸處一點,將她拖至隱蔽的草叢裏藏起來,轉身拖著地上暈倒的小廝,不緊不慢地往房間的方向走。
仔細安排了一通後,顧馥將自己的發髻撥亂,整了整表情,突然捂著臉,驚叫著奔出了房門,朝院子外,人聲鼎沸的某處樓閣奔去。
“啊!來人啊!出事了——”
鎏煙閣中,雲燁婉拒了幾個大臣的勸酒,正要回主席坐下,聽到門外由遠及近的聲音,突然眉頭輕挑,兀自走至門口。
“出了何事?何人如此喧嘩?”
雖是這麼說著,但他那雙狹長深邃的鳳眸裏卻帶著幾分了然和譏誚。
果然是個蠢的,那個女人竟然還有臉跑到這裏來,早知道,他也不必叫人毀了這樁婚事,便是留她在此又能如何。
“那是......顧側妃?”
鎏煙閣中的賓客早已隨著雲燁圍到了門口來,看到裝束淩亂地顧馥,眼神頓時怪異起來。
“今日可是大喜之日,顧側妃為何不在新房裏呆著,跑到這裏來?還是......這般模樣?”
自後院到鎏煙閣的路彎彎繞繞,顧馥愣是找了好久的路,早在眾人聚在門口盯著她的時候,她一眼便在人群中認出了那個男人。
紅衣輕狂,眉目如畫,一雙劍眉下的鳳眸尤為引人注目,可從包裹著他那頎長身形之外的紅衣就能看出,這個男人,理應是這裏的主人,整個事件中的主人翁,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遇到的第一個敵人。
“王爺!”顧馥小跑到雲燁麵前,再抬起頭時,滿是狼狽的麵頰上流下幾串淚珠,一雙被水洗過的晶亮黑瞳裏帶著顯而易見的控訴,“你、你怎可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那些男人,那些男人......”
“哦?男人?”雲燁挑了挑眉,看著眼前泣不成聲的女子,臉上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什麼男人?”
顧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眾人心中多了幾分疑惑和好奇。
新婚之日,男人,那些......
每一個字眼都有讓人想追根究底的魅力!
而這時,除了雲燁這個絕對的主角外,太傅府的一眾人也成了眾矢之的,被迫承受著來自各處的意味不明的眼神。
“太傅大人,要不咱們......”
別有用心的好事者“好心”地提出建議,雲燁也無視了顧太傅黑沉的臉色,悄悄低頭藏好眼中的譏誚,衝他拱了拱手,“太傅大人莫要責怪馥兒有失禮數,此次定是出了什麼棘手的事,不若,我們前去看看?”
溫柔體貼,細致周到,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這個男人的言行都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可越是這樣,顧馥的心中便越是警惕,連後背都微微收緊。
這個男人不好對付!
她垂眸用淩亂的發絲掩飾了幽暗的眸子,裝作一副怯怯且不平的樣子顫聲道:“王爺,此事說來,馥兒臉上無光,心裏更是,更是......總之,還請父親和王爺隨馥兒走一趟,也好對外有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