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她手裏還握著秦霄的手,能感受到秦霄的手溫熱,軟和。
她清晰地記著剛才的夢。
夢裏,她還在秦家做秦太太。秦淩雲是她的丈夫,秦霄是她的兒子。
夢裏麵,秦霄像現實中一樣粘她粘得不行。秦淩雲也像現實中一樣,說一不二,很嚴肅。
秦淩雲教訓了撒嬌的秦霄。
秦霄得到她的庇護,無法無天繼續撒嬌。
——好真實。
——從頭到尾都好真實。
阮星娩覺得,如果沒有孟柔陷害,如果她還在秦家做她的秦太太,如果秦霄是她的兒子,那麼夢裏的每一幕,都是在現實中可能會發生的。
可惜沒有如果。
可惜她早就不是秦太太,可惜,秦霄也不可能是她的兒子。
她的兒子早在出生的那一天就死了。
阮星娩心口驀地一疼。
她握著秦霄的手,心裏冒出一個不切實際的願望:假如秦霄是她的兒子,那該有多好啊。
忽然,秦霄眼睫毛動了一下。
阮星娩注意到了,有點懷疑自己看錯,密切關注。
然後她親眼看到秦霄睫毛又眨了一下。
阮星娩呼吸都放輕了,一眨不眨看著他。
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久,實際上也隻過了兩三秒。秦霄緩緩睜開了眼睛。
“姐姐,”他看著阮星娩,眼神有點急,“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阮星娩本來沒哭,隻是有眼淚在眼眶裏含著。聽了秦霄的話,她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沒有,”她握著他的手,連連搖頭,“姐姐沒哭。”
“姐姐騙人!”秦霄手動了動,像要給阮星娩擦眼淚,“姐姐,別哭了。”
他說話都有點艱難,卻還在努力安慰阮星娩。
“姐姐,你告訴我,告訴我是誰欺負了你,我幫你報仇呀。我......我可是很厲害的。”
阮星娩:“嗚!”
她哭得更凶了。
秦霄雖然醒過來了,但狀態還是不怎麼好。強撐著跟阮星娩說了沒兩句話,聲音一點一點變低,又睡了過去。
睡著後,他小手還攥著阮星娩一根食指。像是擔心阮星娩趁他睡著悄悄走了。
阮星娩當然不會走,她肯定要一直陪著秦霄,直到秦霄身體完全恢複,重新活蹦亂跳。
她摸摸秦霄頭發,又用指腹輕輕地摩擦了幾下秦霄嫩嫩的小手。
秦霄無知無覺地睡著,不時皺皺眉毛,像是做了噩夢,睡得不好。
看見秦霄皺眉毛,阮星娩也不自覺地皺起眉毛,暗暗猜測他是不是疼了,傷口不舒服嗎?
她有點想去叫醫生,沒想到一抬頭,還真看到了一個醫生。這個醫生顯然不是來給秦霄治病的,人站在病房外不進來,鬼鬼祟祟地探頭透過窗戶偷窺。
——正是之前那個看見她後不說話,不知道為什麼很震驚的醫生。
醫生反應很快,發現阮星娩抬起頭注意到他了,立刻扭頭走了。
阮星娩眉頭皺得更緊。
有哪個醫生會像他這樣偷偷看自己的病人?他到底是來幹嘛的?
阮星娩很想跟過去看看,可是她的手指還被秦霄攥著,她不想吵醒秦霄。
算了,先守著秦霄吧。
有她在這看著,醫生也沒機會做傷害秦霄的事。
阮星娩替秦霄掖了掖被角,安安靜靜地繼續守著他。
守著守著,她忽然記起一件事。
秦霄離開家這麼久,秦家會著急吧?
她手機不在身上,也不知道秦家的電話號碼,倒是想報個平安,報不了。
隻能等秦霄醒後,她從他這裏問到號碼,然後借個手機給秦家打電話。
不過秦霄這麼小,能記住號碼嗎?
阮星娩心裏有點懷疑。
秦霄這次一睡就是很久。
不知為什麼,睡著睡著他發起了燒。小手滾燙滾燙的。
阮星娩馬上叫來醫生。
這次來的醫生阮星娩沒見過,不是不久前在門外偷看那個。阮星娩聽見醫生救治秦霄過程中跟身旁護士隨口閑聊:“劉醫生呢?”
護士說,“劉醫生走了,好像有急事,請假回家了。說是家裏孩子突然肚子疼。”
醫生:“這樣啊,怪不得他著急。不過以前也沒聽說他有孩子啊。”
另一個護士插話,“他根本沒孩子啊,前幾天我問他,他說他沒結婚呢,還讓我給他介紹個女朋友。女朋友都沒有,哪來的孩子。”
“這小劉!請假也不找個像樣點的借口!”
“他今天一直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怎麼了。請假就請假吧,就他這個心神不寧的樣子,拿手術刀我也不放心。”
......
阮星娩在一邊聽著,心裏對劉醫生的懷疑更加深了幾分。
醫生走後,秦霄的燒漸漸退了,體溫恢複正常。
燒退了,人還沒醒。
阮星娩有點急了,誰家丟個孩子不著急啊?秦家那邊這麼久都沒收到秦霄的消息,現在不知道急成了什麼樣子。
她必須想個辦法聯係上秦家。
焦急中,她又看見了替她交手術費的男人。
男人好像是來看望病人的,她眼睜睜看著他從病房前經過。突然記起自己也沒要他的聯係方式,出院後想報答都不知道報答誰,趕緊追出去。
“這位先生!”阮星娩不知道他姓什麼,隻能看著他的背影這樣叫住他。
幸好,他回頭了。
阮星娩小跑著追過去,“我還不知道您的聯係方式......”
傅北辰挑了下眉毛。
阮星娩馬上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出院後把錢還給您。”
“不用。”傅北辰拒絕了,“這點錢不算什麼。”
傅北辰是個很懂人間疾苦的少爺,他知道這點錢對他而言不算什麼,對窮人,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因為阮星娩看起來很狼狽,他把她當窮人了,有點同情她。
他不著痕跡看了看阮星娩破爛的衣服,脫下外套給她,溫和道:“穿上吧。”
阮星娩不明所以接了外套,沒穿。他見她不穿,把外套從她手裏抽出來,貼心地替她披在身上。
一股很好聞,很淡的香氣充盈著阮星娩的鼻腔,阮星娩有點愣神。
她愣神時,傅北辰不知從哪拿出紙筆,快速地寫了什麼。寫完把紙條交給她,揮揮手走了。
阮星娩低頭看紙條,是一串電話號碼。
電話號碼後麵注有一句話:我叫傅北辰,不叫這位先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