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江桐還徘徊在生死的邊緣。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後怕就變成了尷尬。
現在,他也懶得去跟老麻子解釋那麼多,隨即便轉了話題。
“老麻爺,向你請教個事,你知不知道向墓碑上淋血是個什麼意思?”
原本一臉輕鬆的老麻子聽到這話之後,臉皮忽然抖了一下。
“你說什麼?墓碑上淋血!剛才你不是說瘸子就是殺了個人嗎,怎麼現在還出來墓碑的事了!你給我說清楚!”
在此之前,江桐謹遵江算子的囑咐,一直防著老麻子,所以才沒有交底。
剛才大難不死,精神鬆懈,一不小心就給吐露了。
他恍然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臉上隨即閃過了一絲狡黠。
“您也沒問啊!”
他話鋒一轉,就將瘸子放血撒碑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等他說完,老麻子的臉上已經變的青中帶紫,無比的難看。
“唉!”老麻子猛拍大腿,一副後悔不迭的神情,“跟老江沾邊的事情就沒一件是吉利的,早知道這事兒跟泥兒教有關,我說什麼也不會沾啊!”
江桐聽完這話,心道有門兒。
看這架勢,老麻子不但知道血祭墓碑的事,而且知道的還不是一星半點。
“老麻爺,您說的這個泥兒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老麻子捶胸頓足了半晌,神色才緩和了一點,幽幽地解釋道。
“泥兒教具體是個什麼組織,我也說不太清楚,隻知道這是個民間教會,血祭墓碑就是他們的標誌性祭祀儀式。”
“泥兒教傳教低調,行事詭秘,著實邪門的緊。有傳聞說他們拜的是泥菩薩,信的是殺生佛,所以特別的邪性。傳言在解放前那會兒,還幹出過屠村的事兒。”
“但是後來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就銷聲匿跡了。”
“但是我們家老爺子在世的時候,曾經跟我提那麼麼一嘴。他說泥兒教沒有滅,隻是藏起來了而已,遲早有一天還會死灰複燃,讓我千萬別招惹他們。”
“這都是幾十年前的老黃曆了,早該入土了,可是沒成想竟然讓我給撞上了!”
說完,又是一陣懊喪。
江桐聽完這些,心裏一陣突突直跳。
早在沒出事之前,江算子就經常嘮叨“六十年前”、“血流成河”什麼的。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什麼意思。
可是現在,這些事和泥兒教聯係起來,江桐仿佛推開了一扇門。
這扇門裏深藏的是六十年前的恩怨和秘密。
江桐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爺爺讓我跑路,估計就是和這個什麼泥兒教有關。至於這裏麵隱藏著的更大的秘密,估計隻能問他老人家了。”
想著,他掏出電話,打算先給江算子報個平安。
可是,當屏幕打亮之後,就嚇了一跳。
原來,手機上竟然顯示有十幾個未接電話,全部都是江算子的。
他把未接電話拉到最後,才看到一條短信留言,內容也極其的簡短:
快走!別回來!
看到這幾個字,江桐的眼皮不禁狂跳幾下。
“壞了,我爺爺出事了!老麻爺,快回去!”
他暴吼一聲,身體像彈簧一樣,噌的一下就竄了起來。
老麻子的神情也是一陣驚怔。
“我就說泥兒教的事情不能沾,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
他腳不點地地跟在江桐的身後,片刻之後,就消失在了夜色裏。
一路之上,江桐猛打電話。
可是江算子的手機卻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隨著一次次電話忙音,江桐的心也隨之沉到了穀底。
“別出事,千萬別出事!”
他在內心裏不斷祈禱著,可是那種不祥的預感卻始終揮之不去。
三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回到了江家的喪葬鋪子。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可是鋪子裏依舊燈火通明,卻死寂的沒有一丁點動靜。
推開鋪子門,江桐頓時就驚呆了。
隻見鋪子裏亂七八糟的,各種喪葬用品倒了一地。
紙人、紙馬、紙轎等等一應物件東倒西歪的,被砸了一個爛七八糟。
這裏顯然才經曆過一場惡鬥,地麵上噴濺的血跡甚至還沒有完全幹涸。
江桐邁步進門,就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
“爺爺!爺爺!”
他的吼聲巨大,震的窗戶玻璃都瑟瑟的顫抖,可是卻沒有一絲的聲音回答他。
整個鋪子裏,唯有紙人紙馬寂靜地躺在地上,依舊朝著他無聲的笑。
江桐再次撥通江算子的電話。
片刻之後,就聽見角落裏傳來了一陣歡快的鈴聲。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鈴聲洪亮刺耳。
江桐扒開一匹紙馬,從下麵掏出了一部手機。
按掉掛斷鍵,鈴聲隨即戛然而止。
江桐的心也隨之驟停了一下。
江算子離開的時候,連手機都沒來得及帶走,可見當時的情況多麼危急。
江桐的心裏甚至有種不祥的預感,爺爺極有可能是被人帶走的。
至於為什麼當時他沒有反抗,會不會是因為已經——
江桐實在不敢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
現在,他既悔又恨。
要不是他多此一舉接了王思雯家的生意,事情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爺爺更不會出事。
想到這裏,江桐恨不得猛抽自己幾個耳光。
“鎮定!一定要鎮定!”
他強迫自己要鎮定下來,手指也漫無目的地不斷劃動著手機,很快就滑到了錄像界麵。
江桐眼尖,一眼就望見裏麵有一個最新錄製的視頻,時間就在三個小時之前。
他渾身猛然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打開視頻文件。
手機閃了一下,瞬間跳到了播放頁麵。
畫麵裏隻有江算子一個人,他一邊喝著濃茶,一邊對著攝像頭幽幽道:“小桐,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一關,爺爺我不一定能挺的過去。所以,有些事我得提前告訴你。”
“這件事跟六十年前的一段恩怨有關,六十年前有個叫泥兒教的邪教,跟咱們家算是世仇。”
“這一次墓碑的事情也是因它而起,其實泥兒教的來曆,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這個事情我得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江算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畫麵裏傳來嘎吱一聲開門聲。
老頭的目光隨之一挑,望向了門外。
那一刻,視頻裏的江算子忽然神色大變。
“終於來了!”
說話間,畫麵裏傳出手機打字的聲音。
顯然,江桐收到的短信,就是那個時候發出去的。
緊接著畫麵一閃,就見江算子拋掉手機,一把抄起了量天尺。
那東西是用來給死人量壽衣尺寸用的,可是此刻在江算子的手裏,好像一把開天利劍,使的虎虎生風。
自此之後,畫麵裏再也沒有出現過江算子的身影,隻能聽見劈裏啪啦的打鬥聲。
幾分鐘之後,畫麵裏忽然傳來一聲慘叫。
這個聲音分明就是江算子的!
緊接著當的一聲,量天尺落地。
江桐的心也不禁跟著抽了一下。
然後,就聽砰的一聲,仿佛是桌子被撞翻的聲音。
緊接著畫麵晃動,一張人臉忽然映進了手機鏡頭裏。
那張臉隻是一閃而過。
但是當江桐看清楚那張麵孔的時候,卻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是她!”
那張臉分明就是王思雯!
一瞬間,江桐的心臟砰砰狂跳起來。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以為王思雯不過是倒黴催的,才會被裹進這件陳年恩怨裏。
可是現在看來,他是被這丫頭的演技給忽悠了。
“媽的,耍我!”
江桐恨恨地呸了一口,轉身就要去找王家算賬。
“老麻爺,您老人家再給我幫一個忙,幫我報警!就說我家被打劫,我爺爺失蹤了!”他抄起地上的量天尺,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快速地說道。
“得嘞!小子,遇事不慌,有種!”老麻子隨口附和一聲,“你腦子也夠使,要說找人這事兒,還得是官麵兒上的人出馬。”
他話沒說完,就聽一聲警笛劃破了夜空。
隨即,兩輛轎車嘎的刹在了門前。
車上下來兩個警探,一臉鐵青地望著他們兩人。
“你們誰是江桐?”
江桐怔了一下,心道:現在警調子的速度都這麼超前嗎?
他的念頭還沒走轉完,就見其中一個警探亮出一紙協查令。
“我們是東城局的,江崇禮涉嫌一起殺人碎屍案,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
殺人碎屍?
江桐頓時就驚呆了,不禁下意識地問道:“殺了誰?”
那個警探隨即掏出一張照片。
“這個人你認識嗎?”
看到那張照片,江桐的腦袋頓時嗡的一聲。
照片上的那個人分明就是王思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