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巴市市中心,一條位於三環的街道上,不起眼的巷子角落。
在隔個十幾分鐘才有一趟的出租車轟鳴聲中,有一家夜宵店正在閃爍著昏暗的燈光。
兩側翻新木製的門框上用毛筆各寫著一行草字——
看行人你來我往
觀星穹月落日升
門額上掛著四個鮮紅的正楷——
夜話食堂
在門欄左側的牆壁上,有一個看上去七八十年代的破舊郵箱,鐵質的生鏽門扉在夜風中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
“吃吧。”
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青年,從後廚端來了一碗形如過橋米線的麵條,放在了屋子裏四張桌間唯一的一個老人麵前。
在青年的後麵,櫃台的牆壁上,同樣寫著兩行草字——
粗中有細
長中有短
橫批——麵館
“小然啊,老頭子好歹也是看著你長大的,現在找不到吃的,餓了整整三天,你就這麼一碗麵條給打發了?”
老人有八十幾歲的年齡了,斑白的頭發稀稀疏疏,一張口就露出了黑黝黝的牙床。
“張爺爺,現在的你就適合吃麵條,而且我這可是過橋麵,最適合你這樣的老人了,別嫌棄,快吃吧,吃飽了該回哪兒就去哪兒。”
大學畢業三年,一事無成的羅然靠在椅背上說道,那雙微黑的眼袋沒有幾個月的夜間生活可培養不出來。
“唉,好吧好吧,才說幾句話就煩了,你這小子啊,不適合開飯店,早點兒找個班上吧!”
老人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從旁邊取出了一雙七寸六分的筷子,用那缺掉門牙的嘴巴吸溜起來。
三兩過橋麵,足足吃了十分鐘。
當老人放下筷子的時候,碗裏連湯底都喝幹淨了,果然是餓了很久。
“走咯!”
老人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巴,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揮了揮手便朝著屋外走去。
淩晨兩點了,三環的街道上看不見什麼行人,哪怕是城市的霓虹燈都顯得有些昏暗。
老人的身影漸漸遠去,轉過一個街角,就看不清楚了。
“哐當!”
食堂外麵的破舊郵箱傳來了一道有些刺耳的聲音。
羅然站起身來,幾步就走到郵箱旁邊,從裏麵取出來了一張發黑的信紙。
有些緊張的回到了櫃台旁邊,將那信紙攤開,羅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強行牽扯出來的笑容。
“壽命:一年零三個月。”
這是信紙上的內容。
當羅然看完之後,那一行如同蛇爬一樣的字跡,便漸漸消失不見。
羅然並沒有露出奇怪的表情,拉開了櫃子下麵的抽屜,將空無一字的信紙放了進去。
在那裏麵有四張信紙了。
算上今天這一張,正好湊齊一手之數。
“這破店,怎麼才能多來幾個客人?”
將抽屜鎖上,羅然一邊收拾桌子,一邊皺著眉頭思量道。
“羅然!”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接著便探進來一張麵容姣好的臉龐。
“妃妃。”
羅然笑了笑,打斷了腦海中的思緒,端著碗筷主動去迎接那個深夜造訪的女子。
林非妃,東側街道三公裏開外,一個三本院校的護理係學生。
同時也是左側街道一公裏開外那家【夜歸人】KTV的服務員。
“啊,太累了,給我來碗麵!”
林非妃今年二十二歲,馬上就要去實習了,有著外人對護士的美好幻想級長相和身材,走進屋子裏麵伸了個懶腰,展露了一番曲線起伏的一米六五身軀,白色的襯衣有些不合身,齊膝的條紋格子裙也有些微微往後凸翹。
“好,你等五分鐘。”
羅然毫不避諱的欣賞了一番這深夜裏唯一的景色,笑著說了一聲,便端著碗筷往後廚走去。
“喂,羅然,我這一次可不可以吃長壽麵?或者過橋麵也行,我這人不挑的~”
“知道你不挑,所以給你煮清湯麵。”
羅然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笑意。
桌子旁的女孩兒卻是崛起了嘴巴。
五分鐘的時間結束,一碗熱氣騰騰的二兩清湯麵端了出來,羅然還從櫃台上為林非妃取來了一瓶老陳醋。
“雖然我喜歡吃醋,但是你這瓶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都開了五個月了吧?”
林非妃撇著麵前黑黝黝的瓶子,一對修剪的十分對稱的柳葉眉皺了起來,然後在自己的碗裏倒了一口醋。
“今天有什麼話題?”
羅然雙手十指交叉,坐在林非妃的對麵,看著少女吃了三口加了醋的清湯麵之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