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太子殿下也是著實可憐,當了三十年太子,還是太子,現如今兒子都能當太子了,他仍是太子。
“大概是憐惜太子殿下身體羸弱,怕他勞心勞神,故此才不願退位。”楊修善何嘗不知這其中的危險。
太子趙啟,身體一直不好,總是病懨懨,對朝政也不是上心。
更可怕的是,老皇帝還有一個次子趙栝——平陽王。
此人脾氣暴躁,驕縱跋扈,若不是有了封號封地,遠離京城,還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如此一來,勢必要出亂子。
管家不解,“咱家少爺天資聰慧,若是能得皇上青睞,將來仕途無量,隻是......若到了太子身邊,真的妥當嗎?”
“這些事自有他爹去操心,你管那麼多做甚,趕緊回府,我要沐浴更衣,身上癢的很。”
“老爺身上該不會沾染了跳蚤吧?”
“不會吧,瞧著那家人還挺幹淨的。”
管家著急道:“幹淨什麼呀,我昨兒聽了一夜的老鼠叫,哎喲,也不知少爺怎麼樣了,他平時最愛幹淨了。”
楊修善原本不以為然,可聽他這麼一說,也擔心外孫受不住,便催促趕緊回府。
還真讓管家說中了,楊修善身上沾了跳蚤,隻得將他換下來的衣服全都拿出去燒掉,下人們也是一樣。
然後再從頭洗到腳,熬的草藥,又是泡又是熏,整整一個時辰,才一身輕鬆的從浴室出來。
君莫染那邊就不一樣了,當他聽說有可能染上跳蚤時,他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好半天沒反應。
玉竹小心揣摩著少爺的心思,“老太爺睡了一夜,沾上是有可能的,但您......坐了一夜,應該不會,少爺,內室已經備好熱水了,洗一下,再熏一熏,肯定不會有跳蚤。”
君莫染怔在原地好一會,才問道:“江小七身上也有嗎?”
玉竹心念電轉,雖不明白少爺為何會聯想到她身上,但還是如實回他的問話,“應該不會,她母親是個幹淨利落的婦人,被褥床單都洗的很幹淨,我昨晚在她家睡了一夜,現在完全沒有感覺啊!”
她真沒感覺到,而且江小七的被褥也真的很幹淨,還有一股陽光的味道,一看就是經常抱出去曬太陽。
君莫染鬆了口氣,“那就好,馬車裏的東西,除了書冊之外,其他的都不要帶進來。”
“是!”
“等等!書冊也要仔細檢查,莫要有遺漏!”
“是!”玉竹奉命去了。
芳菲園的下人聽說跳蚤一事,被嚇的不輕。
小桃更是怨聲載道,跟玉竹抱怨,“早說鄉下人不幹淨,你還不信,這回好了吧,染上跳蚤,下回還不知染上什麼臟東西呢,你也趕緊去洗洗,把換下來的衣服統統扔掉,臟死了!”
玉竹道:“也不是所有人家都不幹淨,隻不過村長那家人平時不大注意衛生,才會如此,你不要在少爺麵前說這些,過幾日孫小姐來了,老爺還說要把紅葉村江家的女兒接過來,給孫小姐做伴讀,到時她跟我住一起,你性子倔,說話快,別跟她起衝突才好。”
“什麼?那個野丫頭要到我們府裏來?”
“你小點聲,那麼大聲幹嘛,這事是老太爺決定,少爺也同意的,你莫要在少爺麵前嚼舌根子,你知道少爺的脾氣,他最煩身邊的人多嘴多舌,咱們隻管做好自己份內的事。”
小桃氣的不輕,“哼!她敢來,我就敢叫她好看。”
“唉!你呀,這樣暴躁的性子,早晚要吃虧。”
其實她倆的擔憂明顯多餘了,因為有一個人比小桃甚至比江小七更叫人頭疼。
那就是今年九歲的楊鳳蘭。
她爹是蒙州城的守將,她是武將之女,從小習武,小一點的時候,她爹還經常帶著去軍營看練兵。
蒙州城的楊家,就連看門的老頭都帶著點拳腳功夫。
在如此環境的熏陶下,楊鳳蘭長歪了。
打架鬥毆,縱馬遊街,若不是穿著女裝,那簡直就是一副紈絝子弟的派頭。
楊總兵為此頭疼不已,隻得送到父親這兒,希望他能幫著管教一段時日,至少能把她掰正了,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楊修善對於這個孫女還是蠻期待的。
人老了,就想著兒孫繞膝,享天倫之樂。
所以一大早,他就讓管家去城門口等著,若是接到了再一並帶回來。
又讓人去通知君莫染,讓他也出來迎一迎,怎麼說也是他表妹,該見見。
但顯然君莫染沒什麼興趣,仍舊待在他的芳菲園,捧著一本書品讀。
楊修善而後又想起江小七,讓下人套了馬車去紅葉村接人。
老爺子樂嗬嗬的安排來安排去,可直到晌午時分,才見管家提著前襟,匆匆跑回來要報告。
“老爺,老爺,不好了。”
楊修善不高興,“大中午的,亂嚷嚷什麼,不是叫你去接鳳蘭嗎?人呢?沒接到你怎麼回來了。”
“哎呀老爺,人是接到了,可是......”
“可是什麼,你快說。”
管家急出了汗,“鳳蘭小姐拋下隨行的人,騎馬進城,手裏拿了根鞭子,一路橫衝直撞,掀翻了不少攤子,小的趕回來拿銀子做賠償!”
楊修善:“她......騎馬進城?”
“是啊!小的得趕緊去賬房支銀子,現在府門外還堵了好些人呢!”
“那你快去!”
“是!”管家匆匆忙忙跑了。
楊修善扶額,“這是什麼混世魔王啊!”
楊鳳蘭一身火紅騎裝,腳上踩著一雙鹿皮靴,手裏握著根鞭子,小臉如晚霞,嬌豔似火。
隻見她站在楊府門前,一手掐腰,一手持鞭,指著底下圍攏的人群,嬌縱道:“你們都別吵吵了,不過是掀翻了幾個小攤而已,有什麼好吵的,本小姐賠給你們便是,我祖父家在這兒呢,又跑不了,誰要是再吵吵,我打爛他的臉!”
她甩動緶子,隻聽啪的一聲,鞭子落地,激起一片塵土飛揚。
果然,下麵的人不敢吭聲了,但還是氣,一個個臉色都不好。
“鳳蘭!”楊修善帶著管家還有幾個家仆,匆匆而來。
“祖父!”楊鳳蘭回身朝他甜甜一笑,“孫女楊鳳蘭,見過祖父。”抱拳行禮,姿勢很標準,是武人的習慣。
楊修善看著笑容明媚的孫女,心情很複雜,“先把這些百姓安撫了,管家......”
“是,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