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婆子就吃這個

趙鶴星還是趙星的時候，對釣魚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科研所裏的男同事倒是喜歡釣魚，放假的時間都耗在釣魚上，一蹲就是一整天。

她雖然不會釣魚，可是，她懂科學啊，她明白魚的屬性和生活特點啊。

趙鶴星偷摸到了四壩水庫。

如今正是盛夏，這幾日老天爺像是發了威，天氣燥熱到不行。

趙鶴星先是踩點，發現水庫雖然大，可是值班的人卻不多。

更別提這天氣熱，一到傍晚，值班的幾個小夥子就約了去水庫遊泳納涼。

等他們遊痛快了，便找了一個風口，吃點花生米喝點小酒，水庫這邊，幾乎就不會再有人管了。

趙鶴星一直等到了深夜。

她親眼看著那些人吃過喝過入睡了，這才放心大膽的去釣魚。

白天觀察踩點的時候，趙鶴星也沒閑著，她去田裏捉了許多蟲子，又做了一個簡易的魚鉤。

一切準備就緒，趙鶴星摸黑到了水庫邊上。

趙鶴星原本以為會很困難。

可她沒想到，由於水庫裏的魚沒人撈，因此魚兒們長的又肥又大，且不怕人。

趙鶴星才下鉤子，還沒五分鐘就有魚兒咬了鉤。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趙鶴星還沒反應過來，她身邊的框子裏，魚兒差不多就要滿了。

“這哪是釣魚啊，這分明是撈魚嘛。”

趙鶴星又驚又喜，足足攢了有幾十斤的魚，這才罷手。

大概是淩晨三四點了，萬籟俱靜，一輪新月孤零零的躺在天空上，對著趙鶴星發出皎潔的光芒。

趙鶴星又累又餓，偷偷摸摸烤了兩條魚吃罷，擦了擦嘴，便背起筐子開始向鎮上出發。

她活了兩世，還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做過這麼重的力氣活。

整整四十幾條大魚，壓的趙鶴星想死的心都有。

可是弟弟妹妹還有媽媽都在家裏等著她活命，趙鶴星就懷著這樣的心情，一步一步徒步幾十裏，在天亮之後趕到了三堯鎮。

趙鶴星嘴甜，問了一個大爺，大爺很快就告訴她，今天正巧有趕集，給她指了方向。

到了集市上，她揀了一個犄角旮旯沒人要的攤位賣魚。

雖說這攤位位置不好，可架不住趙鶴星的魚新鮮。

這時候城裏的日子也不好過，來趕集的很少見過這麼大又這麼肥美的黃花魚。

一個人發現趙鶴星的魚兒之後，很快就有一堆人把她的攤位圍了起來。

貨源有了，顧客也有了，那怎麼定價呢。

趙鶴星曾經因為業務需要研究過膠東水產誌，以1985年為例，黃花魚23公分以上的大魚，每斤差不多兩塊多錢；中等個頭差不多是一塊錢左右；如果是小魚，那就是5毛錢一斤。

趙鶴星打的這幾十斤魚，統統都是個頭肥美23公分以上的大魚，一斤賣個一兩塊，什麼問題都沒有。

不過趙鶴星不貪心，她思來想去，最終定價一條魚，一塊五。

一塊五在這時候是個大數字，普通人家一個月工資才二三十。

能吃得起魚的，都是家庭條件相對好的，或者是家裏有工人的。

趙鶴星這個魚雖然貴，可是勝在劃算，陸陸續續有許多人前來，框子漸漸少了一半。

太陽逐漸升起來，要九點了。

趙鶴星正賣魚，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擠到了趙鶴星的魚框前麵。

“姑娘，你這魚可新鮮！”

趙鶴星抬起頭來看向男人，不過幾秒鐘之後，趙鶴星便確定，眼前這男人，是個廚師。

不說別的，就說他身上那股濃重的調料味，一般人家哪有這個味道。

趙鶴星咧嘴一笑，道，“我起早去打回來的，保證都是鮮活的，大哥，你也來一條吧。”

男人隨即動手在框子裏挑了挑，新鮮的魚特征太明顯了，這一框子可都是好貨。

男人抬起頭看了一眼趙鶴星，笑道，“小姑娘，我和你商量商量，你這剩下的魚，我都要了，可是，你得給我個好價錢。”

趙鶴星歪著頭看他一眼，笑道，“大哥，你是做廚師的吧。”

男人一愣，笑道，“嘿，神了，你怎麼知道？”

趙鶴星道，“我聞見您身上的那股子油煙味了，這要不是在廚房裏侵潤多年的大師傅，可出不來這麼香的味道。“

“哈哈哈你這小丫頭倒是會說，確實，我是開飯店的，我可好久沒見過這麼好的魚了。怎麼樣，你給我個好價吧。”

趙鶴星低下頭數了數框子裏的魚，差不多還有二十幾條。

“大哥，這麼多魚，你飯店放得下嗎？”

男人哈哈大笑道，“小姑娘，我看你是個機靈的，不瞞你說，這框魚，我要是賣的好，一天就都能賣光。”

趙鶴星在心裏算計了一下，認真道，“大哥，這樣吧，一條魚我賣你一塊錢，你看行就都拿走。”

男人意外道，“你倒是實誠，沒胡亂要價。”

趙鶴星認真道，“不瞞您說，我家裏人快要餓死了，所以我想早點賣完，拿錢回家給我弟弟妹妹買吃的。您要了我的東西，就是救了我家人的命。”

趙鶴星本身長的不差，就是家裏窮，有吃的還要緊著弟弟妹妹，所以看起來像是發育不良的樣子。

男人動了惻隱之心，痛快道，“行，那就這個價，你給我送到我飯館裏去吧。”

趙鶴星路上和這男人閑談，才知道這男人叫肖大洪，在三堯鎮上開了一家小飯館。

那飯店門簾不大，但是看著親熱，生意應當不會差。

肖大洪叫人稱了魚，高高的二十二條魚。

他給了趙鶴星22塊錢，再加上剛才零散賣的27塊，趙鶴星現在一共有49塊錢。

趙鶴星攥著錢，激動的直發抖。

“妹子，我看你也是個實誠人，今兒你也認了門臉，往後有什麼好貨，直接來找哥，哥給你算好價錢。”

趙鶴星用力點了點頭，想了想，道，“肖大哥，我今天是碰著好人了。我還能再麻煩您一件事嗎？”

肖大洪點了點頭，“你說，什麼事。”

“我媽剛剛生了小弟弟，可是家裏窮，我媽沒奶，小弟弟要餓死了。我想問問，您是開飯館的，您這裏有沒有紅糖。”

計劃經濟時代，糖是稀罕物，有錢也買不到，要憑票供應。

肖大洪想了想，到裏間拿出一個袋子來。

“你看巧不巧，這是我老娘喝剩下的。我老娘去我大哥那兒了，這東西就沒人喝了，那，給你吧！”

肖大洪很豪爽的把紅糖塞到趙鶴星手裏，趙鶴星直想跪下喊萬歲。

可是肖大洪沒要趙鶴星的錢。

“就一個底兒了，也沒多少，不要錢了。”

肖大洪返身回去又從儲藏室裏拿了一個已經見了底兒的糧食袋子遞給趙鶴星。

“這裏可能總共也就一斤小米，值不了什麼大錢，你都拿上，月婆子就吃這個，養人。”

肖大洪還和趙鶴星說了鎮子上哪裏能用錢就能買到東西，末了道，“那地方可是龍蛇混雜，是黑市，你個小姑娘家的要當心。”

趙鶴星沒想到穿越回來這個陌生的世界，居然能碰到這麼好的人，不由得用力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