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兒懷了野種,退婚!”
“快把彩禮錢還給我們!”
“什麼野種?我們可是黃花大閨女嫁到你們趙家,你把人抬回來算什麼?”
“什麼黃花大閨女!要不是她暈過去找張大夫看了,還不知道她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就算懷孕了也是你們趙家的,你們不認賬?”
七嘴八舌的吵鬧聲鑽進了薑穹的耳朵裏,就像是海浪聲,一浪高過一浪。
薑穹勉強睜開眼睛,隻見她躺在一張門板上,一間滿是灰塵的屋子裏,一群人正撕扯著。
這是哪裏?
薑穹用手肘撐起身體,地上揚起的土嗆的她直咳。
有個人一扭頭,跳著穿著解放鞋的腳,指著薑穹大聲說:“她醒了!”
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她,薑穹的鼻子前頓時出現一堆指甲縫裏都黑漆漆的手指頭。
“你這個不要臉的,你跟誰有了孩子?”
“快把禮金還給我們,半扇豬,一頭奶山羊!”
“胖成這個熊樣還偷男人,呸,不要臉,我們老趙家真是倒了黴!”
她們左一個不要臉又一個不要臉,把薑穹都罵懵了。
什麼半扇豬奶山羊?
她忍著身體的不適從床板上爬起來,環顧整個屋子。
破破爛爛的房子,水泥地,沒幾樣家具,就連堂屋的桌子腿都是長短不一,還用一小截木頭墊著。
這種房子,現在農村也少見了,她怎麼在這裏?
薑穹腦袋還暈著呢,一個穿著洗的褪了色的紅線衫的女人過來撕她:“你剛過門,文亮就去鎮裏幹活了,你們連麵都沒見到,可別栽贓給我們家文亮!”
薑穹傻站著任由她撕吧,就聽刺啦一聲,薑穹身上的藍底白花的襖子被她撕了個大口子。
與此同時,一股熱流湧入了她的腦袋。
無數片破碎的記憶碎片在她的腦子裏拚湊,逐漸拚湊出一個完整的記憶。
記憶中,一個年方二十歲的大姑娘,胖,醜,滿臉痘痘,整天臟兮兮的,頭發不梳臉不洗,不招所有人的待見。
她半夜三點起來幹活,什麼臟活累活都是她的,忙完了早上隨便吃點就又去地裏掙工分。
中午飯也是在地裏吃的,隻有晚飯,她才能端著滿滿一大碗玉米麵疙瘩蹲在屋門口,一邊看著茫茫的夜色一邊吃。
好不容易大姑娘嫁掉了,誰知剛進門三天,就突發急病死掉了。
而她自己呢,鼎盛食品集團執行總裁薑穹,自家的家族企業,出生就銜著金調羹,豪車代步,身邊助理無數,呼風喚雨叱吒風雲。
但是,剛剛過完三十歲的薑穹,因為飲酒過度暴斃......
薑穹按了按疼痛的太陽穴,若是知道自己死的這麼倉促,打死她也不會喝酒。
鼎盛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就要上市了,薑穹剛剛勝任總裁。
現在好了,原來的薑穹死了,變成了現在的.......
她的目光停留在掛在土牆上的日曆牌,上麵寫著:“一九七六年九月二十八日。”
嗬,她的肉身死了,魂魄居然穿越到三十多年前的一個村婦身上。
“你說話啊,別以為你整天這憨憨傻傻的模樣就能唬人,要不是看你能幹活,我們家文亮瞎了眼才會娶你!快把禮錢還來!”
一個粗粗的手指頭戳到了薑穹的鼻尖,她蹙了蹙眉頭,看向對麵的人。
原主剛過門三天,這位跳著腳呲著一口黃牙的,是她的婆婆。
“我們沒錢,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薑穹媽把薑穹搡過去:“婚都結了要啥錢?”
兩幫人又掐起來了,薑穹不想淌他們的渾水,趁亂悄悄溜出了屋子。
屋外有個小院子,臟亂差到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薑穹找了塊爛木頭在院子門口坐下,聽著屋子裏的吵鬧廝打聲。
院子外麵不時有鄰居和村民路過,有好事的伸長脖子往裏麵看看。
有人看見了薑穹, 捂著嘴巴竊竊私語地走開:“我說吧,薑家的憨子遲早要被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