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聲怒斥,讓我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摸著溫泉壁緩緩向元止寒的方向走去。
“裴意,到本座身邊來!”
黑炮男怒了,我便加快了腳步,用力推了推元止寒的手臂,“岸上有人你沒發覺嗎?”
隻見他幽幽睜開眼睛,半合的眸子中帶著毫不隱藏的戲謔,“你怕什麼?”
我頓時被他的問題噎住,怕什麼?
那男人明顯不是人啊,我一個凡夫俗子,怎麼可能不怕?
不過他這般態度卻讓我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怒意,反正他說了,結契後相生相死,我有危險他必然不能見死不救。
隻要他不死,我就不會有事。
想到這裏,我漸漸有了底氣,“我才不怕。”
話音剛落,一雙大手悄悄爬上我的膝蓋,元止寒臉上的笑意更甚。
“你既不害怕,腿為什麼一直抖?”
我尷尬的吞了吞口水,我的腿確實是軟了,可他也不用直截了當的言明吧?
正當我和他小眼瞪大眼的時候,岸上的男人突地暴怒,身後的一片紫竹也突然炸開。“裴意!本座要你過來!”
黑袍的聲音帶著怒氣,還夾雜著蛇嘶聲,我抬眼便對上了他逐漸拉長的眼睛,那一瞬間,我仿佛在和一條蛇對視。
“柳鳳也,這泉水溫養,不如你下來與之一敘?”
元止寒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明白的嘲諷。
我這才發現,那黑袍男所在的位置正是泉水和霧氣都觸及不到之處,莫不是他害怕這泉水?
看著他一雙蛇眸變得越發狹長,身後的影子甚至已然變化成一條弓著身子的長蛇,卻堅決不肯上前半步,我便越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元止寒,你已然墮蛟,還敢來管本座的閑事?”
墮蛟?
我不由得想起夢裏的那條金色蛟蛇,心中隱隱有了猜想。
加之柳鳳也不敢下來,我底氣十足。
“你少在那邊呈口舌之快,我們剛剛不是邀請你下來一起泡溫泉了?是你自己不來的。”
“閉嘴!”柳鳳也一聲怒吼,周圍的竹葉都紛紛落下,“裴意,你不守婦道在先,就別怪本座將你吞入腹中,鎖住魂魄,你便永世不得超生!”
我心中一震,他的恐嚇的確是駭人,但想到他遲遲不敢靠近泉水,我也壯著膽子回懟,“你少嚇唬人了,先有本事下來再說吧。”
我這話一出,柳鳳也竟直接化為了蛇身,黑色的鱗片在這幽暗的紫竹林中顯得異常嚇人,他弓起蛇身,張開血盆大口。
“裴意,本座給過你機會的。”
我正看著他的蛇身目瞪口呆,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吸力,身子從水麵浮出來了一大截。
我被嚇得厲聲尖叫,他莫不是真想吞了我?
見元止寒還氣定神閑的泡在泉水之中,我連忙抱住了他的胳膊,反正他與我相生相死,今日必須護我周全。
隻見他悠悠再睜開眼睛,“現在還不承認自己怕了?”
“我怕了,怕了,你救救我,我不想被他吞了!”
他這才滿意,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一手按住我的肩膀,另一隻手翻覆,在水下做了些我看不懂的手勢,泉水在他的掌間炸開。
空中仿佛有什麼引導著這一汪泉水,讓它脫離地心引力,直接向空中的柳鳳也襲去。
柳鳳也似乎很是懼怕這泉水,隻是被沾上了些許,便收了蛇身,幻化人形,再次退到一丈之外。
看他臉色難看,一雙蛇眸中滿載著恨意。
“裴意,你今天傷了我不要緊,日後你會主動來找我的。”
我背後卻陣陣發涼,不由得往水下縮了縮身子,不準備接這句話茬。
倒是元止寒冷冷出聲,“這泉水中蘊含硫磺之物,乃是蛇類的克星,柳鳳也,速去療傷吧,不要在這裏聒噪,驚擾本座。”
柳鳳也在他手下討不到便宜,嘴上卻也不肯認輸。
“蛟便是蛟,龍即是龍,鳩不可占鵲巢,蛟不可妄成龍,元止寒,你想要的,永遠都得不到。”
他這話似乎激怒了元止寒,我周身的泉水,驟然變冷,元止寒的身上突然乍現金光,甚至將這竹林中原本的紫霧都覆蓋了。
隻見元止寒雙手翻覆,池中泉水之上蒸騰出了濃厚的霧氣,而這些霧氣則都被引導著向岸邊,柳鳳也的方向包裹了過去。
我看不清柳鳳也的動向,隻聽得他幾聲悶哼,再開口時,顯然比之前虛弱了很多。
“元止寒,我們的恩怨,日後再好好清算,至於成龍,你還是別妄想了。”
我看著元止寒,見他的雙眸逐漸拉長,手中一道金光擊出,“給本座滾!”
柳鳳也瞬間被他擊飛,身形消失於紫竹之外。
我恍然也意識到,不得化龍,仿佛是元止寒的一大心病,一片逆鱗。
待他的神色好轉了些許,我才悄聲問起。
“在我夢裏那隻蛟,就是你,對不對?”
元止寒聽聞我的問題,竟一記冷眼掃了過來。
“閉嘴!”
見他閉目養息,全然不想理會我,我不免氣悶。
“你既說我們相生相死,卻連自己的身份都不願意告訴我,當真是你這人真的無趣,還是你故作高深,其實也不過是無名之輩罷了。”
聽完我的話,他終於睜開了眼睛,側著頭睨了我一眼,“本座不僅無趣,還故作高深,那你來說,怎麼才算有趣?”
看著他英氣的臉龐在我麵前不斷放大,我突的一下泄了氣,紅著臉往後躲了躲。
而此時我背後卻突然多出一隻大手,扶著我的後頸,迫使我不得動彈,隻得看著他向我逐漸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