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灰塵, 蔡興言開了幾盞日光燈,窗邊的綠植有些枯萎蔫巴了。
喬漾紅著眼睛,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她的左手始終捂著脖子上的那道血痕,微微露出來一點,顯得更加引人注目了。
蔡興言坐到她旁邊,細聲細語道:“漾漾,你千萬不要誤會,剛才那個女人隻是二組的組長,和我不過是同事關係而已。”
“真的嗎?”喬漾反問,眼眸裏盈滿了水光。
蔡興言看著她這幅動人模樣,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被撩撥了一下,他點點頭,注意到了喬漾脖子上的血痕,皺著眉問道:“你的脖子怎麼了?”
喬漾裝作下意識的閃躲,低著頭斷斷續續的回答道:“沒...沒什麼...”
“是不是Cindy弄傷你了?”蔡興言眼裏冒火,他深知那個女人的火爆脾氣,在公司也完全有可能會對喬漾下手。
喬漾搖搖頭,唇色有些發白:“Cindy姐姐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跟她生氣。”
蔡興言從抽屜櫃子裏拿出了藥盒。
醫用酒精在空氣中迅速蒸發,蔡興言用棉簽沾了點,然後輕輕塗在喬漾的脖子上,還吹著氣。
男人的手並不老實,右手假意尋找支撐點,貼在喬漾的腰上後,還故意摩挲了一下,“別怕疼,我會輕點的。”
喬漾是真的覺得惡心,也演不下去了,她猛然站起,“蔡總,我真的沒事,都快一個上午過去了,你快點給我布置點工作吧。”
蔡興言笑了笑,拿起一枚新的創口貼,給喬漾貼上之後,他雙手捧起了她的右手,很是虔誠:“漾漾,今天你受傷了的事情怪我,你好好想想,想要什麼樣的補償,今天晚上下班了我就帶你去買。”
男人的左手無名指根處有一圈發白的印記,應該是長時間帶戒指留下來的。
喬漾指了指,天真的問道:“你這裏是怎麼回事呀?”
蔡興言臉色一變,訕訕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把喬漾帶到了外麵的一個空辦公桌前,打開電腦後,清著嗓子說道:“馬上就要到端午節了,你今天就先負責統計一下我們公司VIP客戶的名單,然後篩選一下有什麼好的禮品吧。”
喬漾點點頭,乖巧的回答道:“好的,那我有什麼不會的,可以來找你嗎?”
“嗯。”蔡興言拍了拍她的肩膀,“馬上我帶你一起去公司食堂吃午餐吧。”
喬漾的工位很好,在最裏側,不會有人經過,電腦屏幕也是麵朝著牆壁,不會被其他員工看見。
她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鼠標,然後就掏出手機,輕車熟路的點進了某位男明星的超話,欣賞著那些盛世美顏的照片。
摸魚摸的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手機彈出了一條新的微信,是於九江發來的:【你今天幾點結束?我過來接你。】
喬漾掃了一眼,並沒有理會,繼續瘋狂的在帖子下麵寫著自己的彩虹屁。
有個二組的組員,受了Cindy的教唆,捧著一大疊文件走向了喬漾,她很不客氣的把文件扔在了桌上,“新來的,你去把這些每個複印兩份,我們這層的複印機有點不好,你要一直盯著才行。”
喬漾關掉了手機,看著厚厚一疊紙,彎了彎眼眸:“我是你秘書啊?自己的事情不知道自己做?”
組員有些氣到了,“這是我們這層的規矩,你新來的不懂嗎?”
“嗯,不懂。”喬漾單手撐著下巴,有些好笑的看著這個在自己麵前炸毛的女人。
“別跟我廢話了!快點去複印文件,到時候會議耽誤了,就是你的責任!”
喬漾微笑頷首,也是懶得跟她煩,“好吧,那你就放這兒吧。”
女人“哼”了一聲,離開前還不忘放一句狠話:“算你識相!”
然而喬漾並未有任何的動作,繼續坐在椅子上玩手機,管它什麼責任不責任的,她隻來上一天的班,看看最後倒黴的到底是誰吧。
蔡興言很準時的帶著喬漾去員工食堂吃午餐了,還給她買了一瓶酸奶:“漾漾,今天事情有點多,你不會怪我冷淡了你吧?”
喬漾搖搖頭,粉腮紅潤:“怎麼會呀,在公司裏,當然是工作重要了。”
“你真懂事。”蔡興言誇獎道。
回到銷售部,喬漾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搞來的一條小毛毯,她蓋在自己的腿上,正準備趴下睡個午覺時,對麵的人突然把手伸了過來,還拿著一個空杯子:“你去給我泡杯咖啡,半糖加奶,還要手磨的。”
喬漾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看著對方好一會兒,她拿起自己沒喝完的酸奶瓶,輕輕碰了碰對方的杯子,然後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你!你!你!”
對方氣的一時半會兒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喬漾又軟綿綿的趴到了桌子上,悶悶的說了一句:“安靜一點,現在是午睡時間。”
......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喬漾伸了個懶腰,毯子也從身上滑落了下去。
離陸之燃的到來還有好一會兒,喬漾再次玩起了手機,還無意的啃著自己右手的大拇指。
於九江等了好幾個小時也沒等到喬漾的回複,他眯了眯眼,打了語音電話過去。
男人的聲音很沉,帶著絲薄涼:“喬漾,我上午給你發的信息,你看見了沒?”
喬漾回想了一下,老實巴交的回答道:“看見了呀。”
“你看見了,你他媽不回我?”於九江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是跟別的男人玩上癮了?”
喬漾擰了擰眉,“你怎麼說話的?”
這小王八犢子為什麼老是對她發這種莫名其妙的火,真是奇了個大怪了。
於九江靜了靜,也算是收回剛才那句話,好脾氣的詢問者:“那你是在幹什麼,忙的連回我信息的時間都沒有?”
“對不起嘛。”喬漾誠懇道歉,眉尖微微揚起,理直氣壯的解釋道:“我剛才是在玩手機,才沒空回複你的。”
於九江直接氣笑了。
“喬漾,地址發來,我過來接你。”
“不用這麼麻煩的,你把餐廳位置給我,我這邊結束了就會過去。”喬漾拍了拍胸脯,“我的人品你還能不相信嗎?”
於九江扯了扯嘴角,耐著性子對她解釋道:“今天在教練他們家吃晚飯,巷子裏的房子很難找,我帶你過去。”
“好吧。”喬漾妥協了,還雲淡風輕的插了一句:“於九江,你要是想早點兒多見到我一會兒就直說嘛,下次不用編這種借口的。”
畢竟現在的GPS這麼發達,哪裏會有什麼很難找到的房子。
男人聞言頓了頓,陰鷙地笑道:“我想早點見你媽。”
喬漾眉開眼笑:“你還說你不暗戀我,連見家長這事兒都已經開始想啦?”
“......”
得了,簡直是拿她沒轍。
下午三點四十五分,陸之燃提前到達了停車場。
喬漾興高采烈的坐著電梯到了負一層,然後走到後備箱前,還沒打開就聞到了刺鼻的油漆味。
一個中小型的白桶裏裝滿了綠油油的油漆。
喬漾拎了拎油漆桶,略微吃力,“燃燃,你有沒有給我帶件圍裙?我怕到時候潑我自己身上了。”
陸之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展齒一笑道:“我給你帶了刑法書,要先看看麼?”
“不至於!”喬漾翻了個白眼,“就蔡興言那渣男,他敢主動把自己的惡劣行徑公之於眾嗎?而且就算我真進去了,遠遠肯定會撈我出來的。”
陸之燃笑了一聲,不敢苟同她的後半句話,“老溫可就盼著你進去呢,前幾天還打電話給我哭訴你搶了他的梵高真跡。”
喬漾撇了撇嘴,安靜的給蔡興言和Cindy各發了一條忽悠短信,哄騙他們來停車場裏。”
陸之燃找了一處監控的死角,頭上的燈忽閃忽滅,弄的人眼睛都疼。
“做就做吧,反正人我都已經找好了。”陸之燃自我安慰了起來,雖然潑油漆這事兒他一直很反對喬漾做,但其實內心深處還是很讚同喬漾這種時不時的瘋子行為的。
爽就完事了。
Cindy先到,高傲的問道:“你找我來到底什麼事情?什麼把蔡興言還給我?”
“你別著急嘛,等一下下。”喬漾輕輕踢了踢地上的油漆桶。
陸之燃開著錄像設備,這些都會隱藏IP地址,並且自動變聲傳到蔡興言老婆的手機裏。
“漾漾?”蔡興言也到了停車場裏,語調上揚著:“你給我準備了什麼驚喜呀?”
喬漾莞爾,“你倆給我並排站好了。”
“你到底要幹嘛?”Cindy很不爽。
喬漾肆意一笑,像是在看敗類一樣,笑的極其不屑,她紅唇輕啟:“給你們一次坦白自己錯誤的機會,對著這台攝像機好好澄清,一個是怎麼出軌的,還有一個是怎麼知三當三的。”
蔡興言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憤怒道:“你是那個女人派過來的?”
“主動給我遞名片的人不是你嗎?”喬漾瞪大了眼睛,裏麵寫滿了無辜的神情,她勾了勾耳邊的碎發,聲音無比張揚:“難道你媽媽小時候沒教過你嗎,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有毒。”
像她這樣的,絕對是世間最毒,沒有之一。
陸之燃再次折服於喬漾這種隨時隨地都自戀的發言。
“你想做什麼?”
喬漾眸光驟然一冷,“很簡單,承認你出軌多個女人的事實,並且和你不久後的前妻真心道歉。”
至於視頻的拍攝內容,她也一定會不惜錢財,找無數個營銷號鋪天蓋地的“宣傳”的。
他們這種人就該被千萬人唾棄,然後發爛、發臭!
蔡興言轉身就想走。
喬漾拍了拍手,頓時從黑暗處走出了好幾個身強力壯的保鏢,直接團團將他們兩個人給圍住了。
場麵夠氣派的。
知道Cindy和蔡興言都沒有反思的覺悟,喬漾也不想再多浪費口舌,直接拎起地上開了封的油漆桶,往他們二人腦袋上潑。
綠色的油漆滾滾從人的腦袋上淌到了地上。
停車場裏一下子全是Cindy淒慘地叫聲,“喬漾!你瘋了?我要殺了你!”
然而她根本沒能接近喬漾,身後的幾個保鏢就把她給製服住了。
蔡興言也是慘不忍睹,渾身上下全是綠油漆,甲醛的味道讓他難受的快要窒息了。
喬漾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笑著欣賞著他們這幅慘狀。
遠處,突然有輛黑色的邁凱輪亮了亮大燈。
車牌號是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