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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師少年道師
金子就是鈔票

第2章

  她身旁的親戚好聲好氣地說著:“嬸子,你也別這樣了。小美聯係上了嗎?就算她再生氣,她老公都出事了,怎麼著也該回來吧。”

  “沒聯係上,我給小美大哥打去電話了。他們說小美就沒回家。”

  “沒回家?這都幾天了吧,她能去哪?”

  “七天!那個死女人跑出去七天了!我家阿海還為那個女人跟我吵架。那女人要是回來了,我就要她躺棺材裏,跟我兒子一起下葬!”老阿姨這彪悍的,我都有點不希望那小媳婦回來了。

  我爸低聲說道:“七天!七天!”

  七天?!七天怎麼了?我爸一開始說我蠢,那是因為我的思路跟他就不在一個層麵上。我隻疑惑,這大男人怎麼洗個澡,會吞下一個頭發球,還嗆死了自己。現在我爸的一句“七天”,我終於是明白過來了。隻是這種事沒確認,不好說出口!

  我不露聲色地往樓上走。因為道師的身份,這裏也沒人會攔著我。我回到了二樓那個浴室裏,仔細看著地板上留下的痕跡。頭發,散亂著的很多染過的長頭發。而那成團的頭發球,就散在剛才屍體躺著的地方。這些頭發會出現這裏,肯定是有來處的,而這個來處,就是掛在牆上的花灑。在那花灑的一個個小孔中,竟然垂下了一縷縷長長的頭發。沒錯,是頭發。長頭發,染過的。

  我的頭皮一緊,呼吸都僵住了。男人就在洗澡的時候,控製不住的張大嘴,把這些從花灑裏衝出來的頭發吞到了喉嚨裏。他成爪樣的僵硬的手,就是他痛苦地想要摳出那些頭發。可是他卻控製不住自己的嘴巴,控製不住自己的腳,他逃不掉,隻能讓那些水絲一樣的頭發,堵住自己的喉嚨,就這麼活生生嗆死了。這種事情,沒有活人能做到,隻有死人!

  而他逃不掉的原因是,今天是一個死人的頭七!他的老婆跑出去七天了,可誰知道是跑出去了還是死了,反正就是不見人了。在他老婆離開之後,正是被婆婆罵掉頭發的時候。花灑裏的頭發,就是怨氣的凝結。

  不過,我這新世紀的青少年,還是比較相信科學的。我爸和我爺爺總說這個是怨氣凝結,那個是怨氣凝結,哪來那麼多的怨氣。當一個個人都是河豚魚呢?戳一下就能鼓成個球,攢一肚子的氣。

  既然花灑裏頭發出來,那來處肯定是水塔。農村的自來水,不像城市裏,是自來水公司抽水,收水費的。我們這小農村是有個抽水員,就抽山腳下那百分百純淨的山泉水當自來水的。抽水員管理抽水機,就跟上下班一樣,每天早上八點,去看抽水機,下午七八點,去關抽水機。各家各戶在裝修房子的時候,都會在樓頂上安裝一個不鏽鋼水塔,這樣晚上或者停個水的時候,才有水用。

  這花灑的水,就是水塔下來的水。我直接上了他們家樓頂,看著他們家水塔就放在樓梯閣樓上麵呢。這還是沒樓梯上去的。

  不過這可難不倒我。雙手一伸,用力一蹦,就抓住了那閣樓的頂了,雙手用力一翻,人就上去了。那水塔可是明晃晃的,就跟個鏡子一樣,照著我。我扯扯因為運動而露出後腰的衣服,爬上了他們家水塔的塔身上。打開插銷,蓋子一翻。

  我暗罵一聲。就那味道,他們家人這幾天鼻子都被塞住了嗎?這水要用來煮飯,他們也吃得下去?

  臭!真臭!還是那種腐爛的臭味。我捏著鼻子,往水塔裏看去。那水麵上,漂浮著的那一層,那一絲絲的,那光澤,不正是頭發嗎?那水下帶著點紅色的,應該是衣服。

  我的媽呀!水塔裏泡著個死人!就這家的情況來看,很可能就是那個小媳婦,今天還是她的頭七!頭七!今天是她的頭七!她帶走了她最愛的男人!

  我的心臟狂跳著,呼吸也困難了。“這家人,全得死。”我低聲說完,蓋上蓋,就從那閣樓上跳下來了。

  我是跌跌撞撞地回到我爸身旁的,主要是突然知道了事情真相,那麼大的衝擊下,我手腳沒力氣。

  我喘著氣,一下跪在屍體旁,而我爸和剛趕過來的凡叔正準備給屍體換壽衣呢。我爸輕輕踹了我一腳:“起來,不是你跪的!”

  我趕緊挪挪腳,咽咽口水,指指樓上,這話還沒說出來呢,就聽著我爸和凡叔已經在招呼著主家的人,問他們要不要自己給屍體換壽衣。這活,要是屍體還沒完全僵硬,一般家裏人來做。要是已經僵了,那就道師做。道師給僵著不會動的人換壽衣,那都是有自己的一套技巧的。

  主家人表示,他們就不動手了,讓我爸和凡叔來吧。

  我爸把手裏的壽衣直接塞到我手裏,說:“你來!我看著!”

  凡叔是我爸的老搭檔,他就這麼笑眯眯看著我:“趕緊的,換好了就點燈了。”

  “爸,”我終於說出話來了,“那樓上,水塔。”

  “我知道,看這場麵就知道了。你先幹活,這種時候,我們不能慌,我們慌了,丟這主人家的事不管,這讓人怎麼辦?”

  道理是這樣,但是我現在還是手軟腳軟,心臟狂跳,呼吸不穩,我怕我手抖!

  我爸把他那“為人民服務”包直接掛我脖子上,就到一旁的柚子葉水裏洗手去了。這就表示,他暫時不會摸屍體。他洗手就是為了抽口煙的。

  凡叔還真是他的好跟班,也跟著洗手抽煙去了。兩個老狐狸就這麼站在那邊看著我。

  這是押著母,豬上樹呢?怎麼能說自己是母,豬呢?我看看手裏那壽衣,因為是突然走的,壽衣也是最基本的款式。一旁,主家不少人都看著我呢,我也隻能動手了。

  這些活,我之前沒做過,但是看過很多次。小時候,每次爸爸和爺爺給人做道場,我都是走最前麵的開路童子。換壽衣這活,基本流程還是懂的。

  我用一塊黑布清理出他嘴裏的頭發,腦子裏還想著,這兄弟,估計就算是做了鬼,也會一直覺得,自己喉嚨裏堵著頭發吧。

  我試試屍體的僵硬程度,感覺比想象中的嚴重。隻能用我爸的包裏抽出了紅線,紅線穿過脖子下的空隙,兩頭纏著胳膊手腕,一拉,那屍體就坐起來了。雖然坐得還是很僵硬,終歸是給換壽衣騰出空間來。我兩隻手拉著紅線,看看那邊抽煙跟凡叔說著話的我爸,這表明的就是不來幫忙的意思。

  這種活,一般是主人家的人做的,道師一邊指導,都是一大堆人一起完成的。就算是僵了,全部由道師做,那也是幾個人一起上的。現在我爸和凡叔這態度,就是要考驗考驗我呢。一個人換壽衣,也是道師基本功。

  我隻能給他們一個白眼,咬著紅線,騰出雙手,開始幹活。我小心翼翼地調整著角度,這時候,絕對不能讓那男人的臉,跟我來個近距離的水平對上。錯開角度,才是真理啊。

  我是不是也該慶幸一下,這男人是洗澡的時候死的,這樣就省了脫,衣服這一節了。直接把壽衣給他換上,穿好褲子,抽出紅線,一切完工。

  凡叔也走過來拍拍我肩膀:“零子不錯,第一次就能不出一點錯。”

  “要是出一點錯,還能活嗎?”我沒好氣地說著,“我爸呢?我真有重要的事。”那水塔裏還泡著一個呢。

  “去外麵報警了。這種不是正常死亡的,主人家一個個都沒報警,也是奇怪了。”至於為什麼是去外麵,主人家不肯報警,我們要是當人家的麵來個“喂,110嗎?”這不找揍嗎?

  其實我覺得,這家人不報警的原因是,那老阿姨聲音太大了,一直吵,吵得有人說要報警的聲音都被她蓋住了。

  我聽她罵得頭痛,給她兒子點上了陰陽燈,放在了屍體頭頂前麵的空地上,燈下壓著紅紙寫的,他兒子的名字。需要準備的東西,凡叔也跟主人家交代了,就等著棺材運過來。

  我用柚子葉洗了手,想著剛才還給他換壽衣,就抓著一把水裏的柚子葉,自己給自己在身上掃了掃。

  我頭痛啊!她太能罵了。我都開始同情她兒子和媳婦了,這怎麼能住在一起呢?還在罵,她都不用喘氣的嗎?那話太難聽了。我一個大男人聽著都不爽,她也好意思說出口。

  耳朵痛!頭痛!我甩手把手裏那把柚子葉往水桶裏一摔,我就吼了過去:“你兒媳婦在樓上水塔裏呢!”

  我的話一出,一屋子的聲音都停了。四周一下靜了下來。那老阿姨瞪著我,兩秒鐘後,她暴起一句:“就是她害死我兒子的!我要拖她出來陪葬!躲起來就行了?躲起來她就當我會放過她!她死我都不會放過她!”

  四周親戚中一個女人問道:“在水塔裏?小美在水塔裏幹嘛?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老阿姨揮著手吼著:“拖!拖下來!一起塞棺材裏!”

  一個男人壓下來老阿姨的手,還特意走到我麵前來,朝後吼了一聲:“都閉嘴!”接著才轉向我:“零子啊,小美是......活的還是......死的?”

  我一個冷哼,這家人總算還有個明白的。水塔那是一般人會去的地方嗎?而且失蹤了這麼多天的人,怎麼可能一回來就在水塔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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