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棠才剛進許家不到一年，收老爺夫人的熏陶，對這些商戶也算是如數家珍。

見小少爺竟然好像真的在認真聽，青棠說著說著忽然就沒了底氣。

許知遠皺了皺眉，示意青棠繼續，她這才頓了頓接著開口說道：“其實凜州隻有餘山縣相對富庶一些，這裏也沒有沒有一家獨大的商戶，各家都有所長。”

許家的商業布局就是收各家的產品，銷往各個渠道，借百家之長，在凜州擴張自己的勢力。

這商業版圖是許家前輩多少年商場打拚留存下來的基業，許知遠看著自己家賬本的時候就能感覺出來，許家根基很是深厚。

隻是深厚歸深厚，這種中間商的商業模式，還是建立在前期的積累上的，一旦有什麼外方勢力介入，打破了平衡，許家在凜州的商業地位勢必會經受挑戰。

這個挑戰，就是皇商。

“三弟。”

青棠聽見聲音，退了兩步，恭恭敬敬地喊了聲“二少爺”。

許知遠恍惚間抬頭，見眼前冒出了一個穿著墨綠色長袍的白淨少年，手裏拿著一遝冊子，說話細聲細氣的，“這些都是父親讓我拿過來的。”

“他說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多看看。”

許知遠翻了翻，大概知道了這些是什麼。

說實話，黎世青先前在商會上的言語，許知遠沒有放在眼裏，因為畢竟許家是凜州首富，就算不跟朝廷合作，自己經營，也不見得會差多少。

不過眼下父親剛回府，就立馬將這些東西送過來，許知遠大約知道了父親內心的想法。

“你竟然開始對經商感興趣了？”看著許知遠煞有介事地翻著賬本，許文齋很是意外。

前兩天他娘親吵吵說三房的娘兒倆，準備跟他們爭家產了，許文齋還不相信，畢竟以前的許知遠是名聲在外的，是出了名的敗家。

“怎麼，怕我跟你爭家產？”許知遠揶揄道。

“那倒不是，我恨不得有個人幫我分擔，免得我娘總是逼我去看什麼無聊的《商經秘籍》。”

許文齋是個書呆子，一心撲在科舉上，想著一朝考取功名天下知，經商什麼的，他從來也沒看在眼裏。

“這兩天家裏下人議論，說許家小少爺被人揍了一頓之後改性了，變得溫和了不少，我今天一看，果然是......”

“二哥，沒什麼事的話，你還是去看你的書吧。”

許文齋還沒有說完，就直接被許知遠給堵住了嘴，隻好訕訕地告辭了。

許知遠整理了一下他送過來的冊子，發現裏麵不僅有賬本，還有一整本的地契，上麵有一行注釋，說是凜州畝產最優良的地皮。

其餘的全是關於凜州的酒水茶葉、織造餐飲等的產業賬單。

“看來我爹是真的打算吃皇商這塊餅了。”

“老爺，吃餅？是什麼意思？”青棠聽得稀裏糊塗的。

許知遠笑了笑說道：“你知道我爹這時候從這些許家經商的材料來，是什麼用意嗎？”

青棠搖搖頭，好奇地看著許知遠。

“許家想做京城的生意，但是前提是必須拉攏黎將軍，取得他們的信任。”

青棠憨憨一笑，“京城的生意，這還不簡單，任何買賣隻要讓出絕大部分的利潤，客戶自然上門了。”

其實許家是個很有優勢的平台，靠壓縮利潤空間來搶生意，其他商戶絕對不是對手，隻是眼下許家已經到了瓶頸期，若不接著皇商這個跳板，日後恐怕也很難有機會轉型了。

許知遠看了一晚上的賬本，總算是對許家商業版圖有了一個大體清晰的輪廓。

“讓許家各大掌櫃，到我爹書房等我。”

天剛蒙蒙亮，許知遠就給管家下了命令。

這許家小少爺從來也沒有關照許家的生意，眼下忽然就沒頭沒尾地吩咐他們做事，管家還是有些含糊，特意去許洪那裏確認了一遍，才照做。

那天在街上被暗地裏刺了毒針，許知遠還是心有餘悸。他對這個世界還沒有概念，但是心裏總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必須在許家掌握足夠多的資源，隻有這樣他才是安全的。

要掌控許家，就必須先從商行開始。

眼下許家有一個擴張商業版圖的機會，也就是成為皇商，跟京城的貴人們做生意。

昨天父親送來的材料，顯然是在向許知遠表明立場。

跟掌櫃們見麵時，許洪並沒有在場，不過有了許洪的暗中關照，許家門下的幾個大掌櫃來得很是及時，也很照顧許知遠的麵子。

“許家六大掌櫃，九大行當的賬目，悉數到齊。”顏掌櫃主管米糧，是他們當中資曆最年長的。

“今日麻煩大家來，主要是商議與黎家合作的事宜。”

許知遠煞有介事地給大家行禮，接著說道：“凜州雖然是我們的地盤，但是因為我們家並不是主要生產的商戶，也沒有跟皇商合作的經驗，所以萬事還是需要謹慎些。”

幾大掌櫃好像完全沒聽一樣，小聲問道：“許大當家已經決定跟皇商合作了？”

“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有什麼可猶豫的嗎？”許知遠掃了一眼，漫不經心說道：“難道大家有什麼別的想法？”

其實這些掌櫃說好聽了是許家各行當的掌管人，說難聽了就是一個算賬的，最終的決定還是看許洪的意思。

許知遠問他們的想法，也是走個過場。

沒耽誤多少功夫，許知遠匆匆向幾個掌櫃了解了一下當下最熱門時興的行當，還有京城貴人們最缺的東西。

發現最賺錢最有發展前途的，果然就是之前黎世青說的幾個：酒水、織造、餐飲、地產、米糧、生疏果產之類的。

要跟皇商合作首先就要先了解皇商最缺的是什麼。

“京城宴飲賓客用的都是高端酒水，人家造的就比我們這裏的好喝百倍，這方麵，我們確實是沒有競爭力。”

“織造上，達官貴人穿的布料，本來就不是尋常百姓能接觸到的。針對不同的布料，有不同的裁剪方法，這方麵也要遜人一籌，要是黎將軍選了我們家的貨，我都嫌丟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一大堆，總之就是沒有特殊的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