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兒子願意在您跟前日日端茶倒水,銀錢哪有每日對您的陪伴照顧重要?”夏冬陽說完這句話,臉色羞的通紅。
但圍在院子外麵的人卻紛紛稱讚他開竅了、越來越孝順了。
夏王氏聽著眾人風向不對,連忙往院子外麵跑,“你別胡說八道,我才不想管你們這一家子吃喝拉撒,我、我月底再來拿銀子!”
裏正早就聽了個全乎,皺著眉堵住了她,“夏王氏,再怎麼說這也是你親兒子,當初分家的時候你就扣扣索索的,還要人家每月孝敬二百文,這些年人家對你可是一直恭恭敬敬的。
可你現在這不是把人往死裏逼嗎?”
“你胡說什麼?分家可是他夏冬陽提的!”夏王氏撇撇嘴,但對著裏正也不敢再往外衝了。
李翠芬嗤笑一聲,“當初要不是你差點將夏月和夏嫂子打死,人家怎麼會提出分家?
都說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你就忍心看這一家人活不下去,還要來伸手要銀子?”
院裏吵得正熱鬧,邢倩倩領著李二狗,用力擠了進來,“誰說她們活不下去了?前幾日人家兩個姑娘還在山上采了蜂蜜回來呢!”
夏王氏眼睛一亮,扭頭就衝著夏冬陽打過去,“你個沒良心的,那麼好的東西不知道孝敬老娘,說,你拿哪去了?”
夏冬陽心裏咯噔一下,還沒等他想好怎麼說,邢倩倩又開口了,“都說人在做天在看,夏家果然遭報應了!”
“你胡說什麼!我們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林氏雖得了夏月囑咐,準備賴上夏王氏,可對於邢倩倩就沒必要客氣了!
邢倩倩忍著心疼,將李二狗的右手舉了起來,“諸位鄰裏瞧瞧,我兒子的手就是被夏月那個死丫頭放蛇咬了!生生斷了一根大拇指!”
李二狗眼裏含著淚,晃了晃裹著白布的手,“那日我瞧見夏月姐兩拿著蜂蜜回家,好心想幫她拿一拿,誰知道她二話不說就放蛇咬我!”
“可憐我兒廢了右手,這一輩子就毀了啊!老天開眼,讓夏月癱了,可是你們夏家別想逃避責任!”
邢倩倩惡毒的看著林氏,“你們要賠我兒子一百兩,再叫夏草做我兒媳婦!”
一百兩已經是她能想象的極限,而且夏草雖小,但看夏月這模樣,以後定也差不了,這筆買賣她不虧!
夏冬陽心中恨極,但轉瞬就想到了主意,匍匐著就抱上了夏王氏的大腿,“娘啊!您要給我們做主啊!邢倩倩要賴上我們了!”
夏王氏一聽一百兩銀子就慌了,伸手就去掰夏冬陽的胳膊,壓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也脫口而出!
“什麼娘,你別亂喊,我可不是你娘!”
夏王氏急得滿腦袋汗,嗷的一嗓子。
嘰嘰喳喳的村民瞬間就安靜了,齊刷刷盯著她。
夏冬陽倒吸一口冷氣,她好狠的心,為了擺脫自己,這種謊話都能說出口!
一時間心中又酸又澀,哭的都帶了幾分真情,“娘,您怎麼能這麼說呢?您不要兒子了嗎?”
夏王氏生怕他賴上自己,連忙解釋,“你真不是我生的!
三十八年前,我在靈澤山腳下撿到的你,當時你包袱裏有幾個錢,我怕你爹娘又找來,就借口回娘家久住,回來的時候才將你帶著,說是我親生的!”
一連串的話說出口,眾人全都愣了,就連邢倩倩都瞪圓了眼睛,“怪不得這些年你那麼偏心。”
夏王氏對夏冬陽一直不好,這是兩個村眾所周知的。
裏正眯著眼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有這麼回事。”
夏冬陽抹了把眼淚,站直了身子,這麼多年他不是沒懷疑過,隻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是撿來的!
“那這麼說來,你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夏王氏連連點頭,“自然是的,不管你以後過成什麼樣,那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了,我養你一場,就不用你謝我了。”
說完,生怕邢倩倩反應過來,轉身又往外跑。
夏冬陽一把拉住她,聲音冰冷,“今日裏正大叔在這,煩請做個見證。”
裏正約莫猜到他想做什麼了,“你說。”
“夏王氏養我一場,我也孝敬了她十多年,就算全了這一場母子情分。
自今日起,我兩家再無瓜葛... ...”
林林總總又說了幾條,裏正連連點頭,覺得夏冬陽做的已經頗為仁義,眼見著自家都要吃不上飯了,又被邢倩倩賴上,也不願意連累養母,實在是個好孩子。
夏王氏雖然心疼每月那二百文錢,但事兒都到這一步了,也不得不同意。
二人各自按了手印,就算生效了。
夏王氏沒了心理負擔,就開始看熱鬧,衝著邢倩倩直樂,“閨女,你瞧這一家子都快吃不上飯,你那一百兩趁早死了心吧。”
邢倩倩被她這麼一提醒,猛地想起來自己是來找事的,上前就去拽夏草,“走,今兒你就是我家的人了!”
夏草嚇得“哇”一聲就哭了,直往屋裏躲。
夏冬陽一把將邢倩倩推出去,“你個瘋婆娘,自己兒子被蛇咬了,別來我家找事!”
“那分明是你家那個死丫頭放的蛇!”
邢倩倩在人群裏一掃,正瞧見黃香桂,“桂丫,你來說!別怕,嬸給你撐腰!”
黃香桂被夏冬陽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但想起荷包裏的糖塊,還是諾諾說道:“那蛇就是從夏月懷裏鑽出來的。”
邢嬸嬸說,事成之後再給她兩顆,而且她說的可是事實!
“笑話,我家夏月要能使喚得動天地野物,我家哪裏還用這麼辛苦!不過是湊巧罷了!”林氏站直了身子,反駁道。
但也從側麵證明了,那蛇確實是從夏月懷裏鑽出來的!
兩方這樣一吵,連裏正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有說鄉野裏頭被蛇咬是常事,也有說起因在夏月,但一百兩加一個媳婦確實有點過分。
“好熱鬧,這是怎麼了?”
溫潤的嗓音響起,圍在門口的村民紛紛讓開了一條路。
紀天杭笑著打了個招呼,又問林氏,“夏姑娘好些了嗎?”
林氏眼神閃了閃,覺得這樣抹黑紀大夫的醫術有些不太好,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紀天杭倒也沒多說,見人躺在地上,直接喂了一顆益氣補身的藥丸進去,“無妨,我已經將藥配齊,吃下去就該好了。”
模棱兩可的話讓眾人都有些吃驚。
緊跟著夏月順勢輕哼一聲,就睜開了眼,“多謝大夫。”
林氏連忙上前摟住夏月,讓她好有個倚靠,“月兒,你怎麼樣了?”
夏月柔柔一笑,“娘,我、我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現在我醒了。”
縱然林氏早就知道女兒是裝的,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顫,眼淚又流了下來。
村民們更是激動,前一刻還都說這夏月要癱一輩子呢,不過就是吃了紀大夫的一粒藥,竟然就好了!
不僅是人醒過來了,看這樣子,好像都不傻了!
紀天杭見狀,拿起藥箱就要走。
可邢倩倩眼尖,一下就瞧見他肩膀上趴著一條金色的小蛇,大叫一聲,“有蛇!”
李二狗更是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小金蛇!就是它!”
“它怎麼了?”紀天杭疑惑的看著這幾個人,問向裏正。
裏正有些害怕,躲得遠遠的,簡單的將事情說了。
“我看看你的手。”紀天杭將李二狗扶起來,拆了那白布,搖了搖頭,“真是可惜了。”
邢倩倩雖見小金蛇乖乖趴在紀天杭肩膀上有些奇怪,但聽了這話還是讚同道:“可不就是可惜了,我好好的兒子,就被夏月這個死丫頭毀了!”
“休要胡說!”紀天杭忽然皺了眉,怒斥一聲。
邢倩倩一個哆嗦,這人醫術高明、穿衣金貴,可不是她惹得起的,瑟瑟發抖著問,“您這什麼意思?”
就見紀天杭一抬手,小金蛇扭著身子就爬到他手臂上,格外乖順,“這可不是毒蛇,是我養的藥蛇。
被它咬過一口,隻要熬過最初的疼痛,以後就可以百毒不侵!”
李二狗臉色變了又變,大叫,“怎麼可能,我就被它毒液沾了一點,肉都黑了!”
紀天杭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那是將你身體裏的毒素排出來!”
邢倩倩腦袋直發暈,“您這意思,這蛇跟夏月一點關係也沒有?而且我兒這根手指頭...白斷了?!”
紀天杭點點了頭,歎了口氣,轉身就走了。
“天殺的庸醫!你陪我兒子手指頭來!”邢倩倩哀嚎一聲,再也顧不得在夏家找事,抬腳就往村醫家跑。
裏正要被她氣蒙了,跟在後麵追,“你清醒一點,別惹惱了村醫,以後不給咱們村看病了!”
眾人也回過神來,心中擔憂,呼啦也跟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