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這是說的什麼話,您和郭嬤嬤都是我的主心骨,今日若不是您在,我怕是兩眼一抹黑了。昨日多虧了榮先生的弟子過來傳話,不然我怕是還被蒙在鼓裏呢。”
“姑娘,”宋嬤嬤歎了口氣,“總歸您也是要知道的,昨日不光小少爺被診出了水痘,那馨蘭院的聽說已有了一月的身孕,借著這個機會,直到小少爺痊愈前,她怕是都不會插手了。”
“嗬,她倒是想置身事外,也要看我答不答應。”
這邊裴秀容回了府,那邊門房的小廝就將消息傳到了王氏的親信田婆子那裏。
自從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王氏對於這一胎是極為看重,為此連作息都改了。原本為了攏住裴正肅的心,王氏是跟著裴正肅晚睡早起的,美其名曰裴正肅在外辛苦,沒道理她一個人享清福,說是要陪著裴正肅一起。
這番話一出口,裴正肅自然是心下慰藉,同她之間的情誼也是越發深厚,然而如今確診已有了身孕,王氏又換了一套說辭。
畢竟她一向為了裴府“勞心勞力”,時間久了難免勞累,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偏偏裴正肅一向自負,看不透後宅婦人的那些個彎彎繞繞,見王氏強撐著精神像往日一般費心費力,自然不忍王氏再受苦。
也正是因為裴正肅發了話,向來對他“言聽計從”的王氏不僅睡到自然醒,用過午膳後還小憩了一會兒。
田婆子收到消息,並沒有立刻開門進去——總歸裴秀容一直被主子拿捏在手裏,也翻不出她的手心來。主子現在可是雙身子,一切以她腹中的胎兒要緊。
待到內室裏終於傳出了動靜,田婆子這才叫上在門外守著的丫鬟,躡手躡腳的進了裏間。
王氏在大丫鬟的伺候下淨了麵,剛用溫水洗過的帕子敷在臉上,整個人一下子清醒過來,王氏舒服的喟歎一聲,“果然,我今兒個算是真真明白什麼叫母憑子貴了。”
“太太這是什麼話,老爺一向看重您,要老奴說,您這是錦上添花,這滿京城的主母裏,再沒有像您這般自在的了。”
“看重?”王氏的聲音有些尖銳,“不過是六七品的小官罷了,就是他拿我像祖宗一般供著,我又能沾到什麼好處?何況我能有今日,還不都是我一點一點盤算來的。”
“是是是,奴才笨嘴笨舌,又說錯話了。”田婆子作勢打了自己幾個嘴巴。
“行了,”王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般獻殷勤,說吧,又出了什麼事?”
“太太真是神機妙算。剛才門房那邊來了信,說是大姑娘方才急匆匆回了府上,怕是得了什麼信兒。”
“大姑娘?她這消息倒是靈通。也是,那姓榮的大夫和她素來交好,如今廉兒出了事,他自是該向那邊透點消息的。”
“那您看,咱們這邊該如何行事?”
“大姑娘回來了,同我這個母親有何幹係?她若是知曉輕重,心裏還有我這個母親,自然是該主動上門請安的。何況我如今是雙身子,犯不上給自己找不自在。”
“那小少爺那邊呢?又該如何?”
王氏白了她一眼,“你真是越活越糊塗了。我既然懷著身子,自然是受不得病氣的,大姑娘回來不是正好嗎?有她在,還需要我這個母親操心操力?”
“還是太太想的周全,奴才怎麼就沒想到呢。”田婆子作勢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是該腦子轉的靈活點了。”王氏撇了她一眼。
同宋嬤嬤說了幾句話,裴秀容便匆匆來到了裴廉所在的院子——乘風院。這名字還是當初裴正肅取的,希望裴廉將來繼承他的意誌,願他“乘風破浪”,終有所成。
隻是裴廉尚且年幼就被接到王氏身邊,也不知怎麼被養的驕縱蠻橫,在裴府裏橫衝直撞,唯獨在裴正肅麵前聽話的像個見了貓的老鼠似的。虧得裴正肅還對裴廉寄予厚望,以為他天資聰穎,隻是需要一些曆練罷了。
既然裴廉是養於王氏之手,這乘風院裏的下人們,自然也都是王氏的人。裴秀容領著幾個丫鬟進了院子,看到的就是幾個婆子在一邊的樹蔭下扯皮打諢,時不時發出刺耳的笑聲。
見了裴秀容進來,那幾個婆子不但不收斂,反而嘮的更歡了。春杏走上前去搭話,那幾個婆子不但沒理,還朝著她吐了一口瓜子皮。被唾沫星子噴了一臉,春杏氣的想打人,可是她一個女兒家,哪裏是那幾個粗使婆子的對手,她剛流露出一絲憤慨,那幾個人高馬大的婆子便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