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天一早九郎扒了兩口飯，拿了一個窩窩頭就進城了，他要找人買青磚以及房上的梁木。

　　房子擴大，原先的梁木就不夠用了，隻能夠蓋一間小房，想要多蓋幾間房子，就要多買幾根木頭。

　　做房梁的木頭非得又圓又直不可，而想要找到一棵梁木也是十分的不容易，九郎打算去木材鋪碰碰運氣。

　　尋常所需隻需要幾十年的樹齡的紅杉木就可以，但若是作為房梁，就需要幾百年的紅杉木。

　　山裏雖然也有很多上好的紅杉木，但想要把那麼大的一根木頭運出深山非常不容易，一兩個人是很難辦到的。

　　而往往這樣的木頭也是價值不菲。

　　平時不等夏鶯吃完早食小石頭就來了，然而今天，直到夏鶯去河邊把院子裏打掃幹淨，小石頭也沒有出現。

　　因為蓋房子的原因，敲敲打打的院子裏有些吵，所以這段時間隻要是不下雨，夏鶯就會帶著兩人去屋前的山頂讀書，舉目一望就能夠看見遠處巍峨蔥鬱的大山。

　　“《詩》雲：‘邦畿千裏，維民所止。又《詩》雲：緡蠻黃鳥，止於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

　　夏木棠像往常一樣讀書，忽然他眼角的餘光瞥見樹木間人影正低著頭一步步朝這邊走來，放下書本衝那邊喊道：

　　“李子淩，你遲到了！”

　　李子淩抬頭看了一眼便又匆匆把頭低下，一步步的走到夏鶯跟前，雙手在胸前交疊規規矩矩的行了個師生禮：

　　“對不起，鶯兒姐姐，我來晚了。”

　　夏鶯見小石頭一直低著頭，便覺奇怪，聲音也懨懨的，便問道：“把頭抬起來回話，你老低著頭做什麼？”

　　李子淩還是不肯抬頭，夏鶯就隻好蹲下身子，這一看不要緊，她嚇了一跳，隻見他臉上東一道西一道的滿是抓痕，有的地方還有淤青，“小石頭，你這是......跟人打架了？？”

　　“為什麼要跟人打架？？”

　　小石頭低著頭，緊緊抿著唇，不肯說。

　　最後還是夏木棠說道：“子淩，打架是不對的，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快跟阿姐說說，若是有人欺負你，阿姐也能給你評評理，絕不會叫你被人欺負的。”

　　小石頭聞言，他才遲疑著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原來昨天晚上回去之後小石頭逢人便說自己有新名字了，跟身邊的朋友炫耀。

　　現在他可是村子裏的孩子王，有不少小朋友都喜歡跟在他後頭聽他念書，聽說小石頭有了新名字，還這麼好聽，無不羨慕。

　　但也有人不服氣，這個人叫鐵蛋，比小石頭高了一個頭，以前經常欺負小石頭。

　　自打小石頭開始跟著夏鶯學認字，成為了村裏小孩的榜樣之後，就把他的風頭全都搶去了，對小石頭就一直懷恨在心。

　　昨天聽小石頭炫耀，原先跟在他屁股後麵的小孩子也都跑去恭維小石頭，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即兩人就開始鬥嘴，鐵蛋說小石頭就算有了名字，也是有爹生沒爹養的孤兒，

　　小石頭現在不比以前，嘴上也不示弱，嘲笑鐵蛋名字土，沒有他的名字好聽，還拿他的名字取笑。

　　兩個人誰也說不過誰，說著說著就惱了，開始動起手來，最後兩家的大人趕到，才把兩人從地上給拉開。

　　夏鶯聽完小石頭說完事情的經過，並沒有責怪小石頭，而是給小石頭講起了麥穗的故事，大致意思就是說麥穗成熟的時候並沒有驕傲自滿，而是謙虛的垂下了頭顱。

　　“你有了名字，會認字那是你努力得來的結果，但山外有人，天外有天，便如夏木棠，他比你學的多，所以沒什麼好炫耀的，你爹沒了，這不是你的錯，別人打你，你還手這也沒錯，可你不顧別人的感受當人的麵炫耀，致別人以難堪的境地，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人可以驕傲，但不能驕傲自滿，小石頭你聽明白了嗎？”

　　小石頭點點頭，然後開始學習新的字。

　　“我們今天學耳、目、口、米，這個是耳，這個是眼睛，也叫目，這是頭......”

　　夏鶯指著自己的耳朵眼睛鼻子教小石頭。

　　很快就到了午時，夏鶯眼見時間不早了，就開始帶著夏木棠跟小石頭下山，誰知剛到山下就碰到了從地裏回來的鐵蛋的娘張彩秀。

　　她一見到夏鶯就沒有好臉色，指著小石頭罵夏鶯：“夏小娘子，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學生，你看看他把我們鐵蛋給打的，臉上腫了好大一塊，他還罵我們家鐵蛋名字難聽跟那什麼茅坑裏的雞蛋似的，簡直太不像話。”

　　夏鶯等張彩秀說完，才有機會張口，平靜的說道：“事情發生的經過我已經聽小石頭說了，該教育的我也已經教育了，小石頭也已經知道錯了，鑒於兩人身上都掛了彩，這件事不如就這樣算了。”

　　“算了？？你說算了就算了，要我說這件事肯定是你在背後給他撐腰，要不是你，他哪有那個膽子敢動手打人？”

　　麵對咄咄逼人的張彩秀，夏鶯見調解不成，就說道：“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說句不好聽的話，以前你縱容你家阿蛋欺負人的時候，怎麼不見你站出來說句公道話，這件事小石頭雖然有不對的地方，但你家阿蛋難道就沒有錯嗎？”

　　“張娘子，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心疼自己的兒子沒有錯，可每個人都有維護自己尊嚴的權利，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縱容別人在自己麵前放肆。”

　　“你與其在這裏無端指責，不如回去好好管管阿蛋，這次他遇到的是小石頭，倘或下一次遇到比他厲害的，你猜吃虧的會是誰？”

　　張彩秀心裏認定是夏鶯指使小石頭打人，哪裏會把夏鶯的話放在心裏，態度強硬道：

　　“我兒子我自己會管，他就是把人打死了，也自有我擔著，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教我怎麼管孩子，要是下次再讓我遇到你讓人欺負我兒子，你給我等著瞧。”

　　麵對這種不可理喻、不講道理的人，夏鶯也沒辦法，隻希望對方多少能聽進去她的勸誡。

　　“鶯兒姐姐，對不起，都是我害的你被人罵，我以後再也不會跟人打架了。”小石頭十分內疚的跟夏鶯認錯。

　　夏鶯揉了揉小石頭的腦袋，安慰著說道：“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道歉，隻是以後做事切記不可再衝動，能不動手最好不要動手，不然就算是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送別小石頭回到家，九郎已經把木頭買回來了，上房梁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