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老廟在京都城郊的安坡山頂，往日裏善男信女絡繹不絕，今兒因為陸府提前讓人清了場，一整日便都是冷冷清清的。

　　廟堂的山路崎嶇陡峭，迎親的花轎上不去，僅有媒婆攙扶著新娘子上了廟堂。

　　陸染往年幾乎是隔三差五地跟陸琴過來抽簽，陸琴抽簽的時候她就四處轉悠，對這安坡山倒是十分熟悉。抵達安坡山的時候宋府迎親的隊伍已經在山腳候著了。

　　除了一台喜轎和六個轎夫，竟然一個多餘的人都沒有。

　　宋池作為順天府六品通判大人家的長子，迎親的隊伍竟然如此之簡單寒磣，大婚之事被這般輕視，也難怪陸家小姐讓丫鬟替嫁。

　　陸染冷眼看了片刻，便繞著小道盤山上了月老廟，避開媒婆跟廟裏道長的視線，她悄身潛去了後院。

　　山頂的山風很大，耳邊所能聽到的便是山風吹卷樹葉發出嘩嘩的聲音。

　　陸染沿著小道往更深處走去，遠遠地看著道路的勁頭蹲著一抹嫣紅的身影，山風卷席著她的衣擺飄飛，似乎隨時要被風吹落下懸崖。

　　“娘，央紅對不起娘，來世再做娘的女兒了，您可要好好養著身子活下去啊。”

　　陸染警惕地四處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貓著身子過去：“姑娘，有什麼事這般想不開，非要尋死覓活的。”

　　央紅聽著陸染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一個哆嗦，半個身子往前傾去，整個人掛在懸石處。

　　陸染眼疾手快，一把拽著她的手腕往回拉。

　　經曆了方才那命懸一線，央紅更是嚇的渾身發抖，小臉慘白，連唇色都暗的嚇人，她抓著陸染的雙臂撲騰跪了下來：

　　“這位小姐，你救救央紅吧，央紅還不想死，央紅還有娘親在病床上要治療，我這若是撒手人寰了，她可怎麼辦。”

　　陸染將她扶了起來，攙到石頭那坐著：“你先別哭，情況說清楚了，我才知道能不能救你。”

　　央紅轉身又屈身跪了下來：“我，我不知從何說起…”

　　想著那臨死前的恐懼和絕望，央紅掩麵又是悶聲痛哭了起來。

　　“我家小姐被許給了宋府克妻的長公子，她不想嫁過門，便是讓我替嫁，還交代我要在這月老廟跳崖，好讓那宋府的人以為她死了。”

　　央紅雖然邊哭邊說，口齒含糊不清的，但是陸染心裏卻都明明白白的。

　　“你大可不必死啊，她讓你替嫁，你嫁過去便是了，這門婚事如此倉促，宋府的人除了媒婆，怕是沒人知道你家小姐長何模樣吧？”

　　央紅被陸染說的有些動搖，若是有活下來的希望，她絕對不願意去死，可轉念一想，便又是遲疑了：“可，可我終歸不像是小姐啊，我目不識丁，這若是被我家老爺發現了…”

　　陸染不願與她忸怩著耽誤時辰，上前一把扯她的嫁衣：“那你把嫁衣脫下，我替你嫁吧。”

　　“可那宋公子克妻啊，這位小姐，你可想清楚了？”

　　她與陸染僅有一麵之緣，不想欠下如此大的人情債。

　　“我清不清楚不緊要，我就問你，你可願拋棄你娘親跳崖？”陸染問著，看著央紅眼裏明顯的驚恐，便又催促道：“快些幫我把發髻盤起，一會若是媒婆找來了，我跟你，誰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