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癌細胞擴散了,必須進行新一輪的手術。
“爺爺......”
“臭小子,我看你就是想看我活活氣死。”葉雲山坐回沙發上,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滿滿的滄桑和疲憊。
“不行,爺爺,你得馬上進行手術。”診斷書上寫的很明確,手術必須盡快,拖延不得。
“你不結婚,我就不手術。看不到你們幸福,我活這麼長的年紀也是受罪,還不如早早的去見你的爸爸媽媽。到了黃泉底下,我也得跟他們說聲抱歉,是我不中用,沒有照顧好你......眼看著快三十歲了,連個媳婦都沒討上。”
葉雲山又歎了口氣,混濁的目光中泛著點點濕意。
聽著這番話,葉北淮的心一點點揪起。
他父母去世的早,是被爺爺養大的。固然他位高權重,脾氣很壞。但爺爺一直是他最尊重的人,而他的健康更是他憂心的重中之重。
“爺爺,你別任性,身體健康豈是兒戲?”
“那婚姻對你而言就是兒戲?訂婚說取消就取消,難怪芊芊會對你傷心。人家現在懷孕了,千裏迢迢飛回來,還不是有意與你修好?你又不是不喜歡人家,你說,你驕矜個什麼勁?你這樣對待芊芊,公平嗎?”
“爺爺,你不了解狀況......她......她沒你想的那麼單純。”
“可我了解你!北淮,聽爺爺的,芊芊愛你,她是最適合你的女孩,一定會讓你幸福的。你這麼辜負人家,良心不會痛嗎?
你忘了?之前你爬山發生意外,昏迷了三個月,所有人都以為我們葉家完蛋了,走的走,散的散。可芊芊留了下來,是她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你三個月。不是芊芊,你恐怕早就......”
不是何芊芊,他早就死了。
回憶如潮水湧動,葉北淮當然記得。
正因為記得,才不能辜負。
他記得在他昏迷的日子裏,她每天在他耳邊給他讀書,說他們的往事,還有她對他長達幾年的愛戀。
若不是拚著最後一點執念想要償還她這麼多年的等待,或許,他撐不過去那場劫難。
後來,他醒了。
重新攻城掠地,奪回屬於他的一切。
葉氏重振輝煌的那天,他拉著她的手,對她說,他要娶她,給她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然而,這場夢沒過多久就被何暖徹底打碎。
是她毀了他和芊芊的幸福,他恨她都來不及,怎麼能娶她?
“爺爺,你不用說了。我是不會......”
“你不答應,我就不手術!”
“爺爺,你不要胡鬧好不好?”葉北淮抓狂,加重了語氣。
然而,葉雲山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好,捂著肋下,額頭上已是冷汗涔涔。
“爺爺!”
葉北淮頭皮一緊,在葉雲山倒下去之前,疾步扶住了他。
醫院裏,一番急救之後,葉雲山幽幽醒過來。
病房外,葉北淮指間燃著一根煙,身影寂寥,醫生站在那裏,嚴肅跟他詳細交代著他的病情。
問題很嚴峻,爺爺必須馬上手術。想到老人家倒下去那一瞬的恐懼,葉北淮的心再次揪緊。
掐了煙,他進入病房,看一眼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爺爺。
“爺爺......”
“你不結婚,我就不手術!誰勸都沒用!”葉雲山翻了個身,固執的與他對抗。
葉北淮站在那裏,拳頭握了鬆,鬆了又握。
醫生反複交代,病情與心情有關,要多順著老人的心意。
醫生還說,老人不能再受刺激。
所以,他不能把何芊芊真實的情況告訴他。
“好。”
思量再三,葉北淮艱難的吐出這個字,因為太不甘心,頸上的青筋賁張的突起:“不就是結婚嗎?我結!您現在是不是可以讓我簽字,手術了?”
葉雲山怔了怔,轉過身來,然後喜笑顏開:“真的?北淮,你不哄我?”
葉北淮再次將拳頭握的鐵緊。
“不行。”葉雲山見他這副樣子,仍是不太放心,“等你們登了記,我再手術。反正也不差這幾天......”
葉北淮那雙沉厲的眸再次緊縮,終於,他賭氣似的扭頭出了病房。
腳下疾步如飛,連助理叫他都不理,駕駛著那輛豪車風馳電掣的往家裏開。
*
何暖則被張管家帶到了葉爺爺家。
此刻,她坐在臥室的床上,心亂如麻。
葉爺爺會跟葉北淮說什麼?
逼婚?
可是葉北淮會答應嗎?
如果他答應了呢?
想到這個可能,何暖很想逃。
她站起來,快速衝到窗邊,卻在別墅外麵的林蔭路上,看到一輛熟悉的警車。
為什麼會有警車?
葉北淮不想娶她,所以想動用職權把她送進監獄裏?
想到看守所裏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她渾身一顫。
在那裏一個月,她受到太多的欺淩。
對那種地方,她已經有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嚴重到,隻要一看到警車,就控製不住的緊張和發抖。
不,她不能回去!
為了她的孩子,她也不能再回去。
可眼下的困局卻把她難住了。
想逃是逃不掉的,雖然被保釋,但她的一舉一動仍在警方的監管之下。
如果孩子打掉,甚至還有重新入刑的可能性。
本來她還想求葉爺爺,讓他看在昔日的情份上,勸說葉北淮放她一馬,起碼不要為難她的孩子。
誰知葉爺爺卻堅信她是何芊芊,非要撮合他們的婚事。
當初,是她演技太好了嗎?
何暖慘然一笑。
現在的她,就是砧板上的魚,生死根本不由她控製。
樓下傳來摔門聲,她的心又是一驚。
接著,腳步聲紛至遝來。門開了,葉北淮布滿寒霜的臉出現在門口。
看到他的一瞬,何暖知道不好,本能的朝後退了一步。
他衝過來,拉著她就往外拖。
“葉北淮,放手!”
何暖以為他是把她抓去監獄的,很沒形象的掙紮著,甚至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血腥味充滿口腔,她有點惡心,趁著他手鬆開,衝進洗手間就是一陣幹嘔。
那一口咬的不輕,他抬手,看向那一排滿是血漬的牙印,從後麵跟過去。
她背對著他,依舊在幹嘔,可是因為沒怎麼吃東西,什麼也沒吐出來。
她佝僂著背,身形消瘦,幾縷頭發垂下來,勾勒著那張臉愈發的純美,不止美,還有幾分倔強。
很讓人討厭的倔強。
她抬頭,透過鏡子看向站在她身後的他。
他微眯著眸,依舊一副怒極的樣子。
“葉北淮,我再說一遍......”
“不是想嫁給我嗎?現在就跟我去登記!”他突然靠近,不容何暖拒絕。
何暖一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