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風年華火速趕至花樓，還是晚了些。

冷易易已經酒勁上頭。

他在這花樓下，仰頭瞧見二樓的冷易易。

提著酒壺，腳步輕浮，時不時用握著玲瓏鞭的手撐一下欄杆。

身後跟著倆店小二，戰戰兢兢，張開手護著，就怕眼前這“小祖宗”一不留神摔在他們花樓裏。

他們老鴇子可是說了，眼前這女子，若是磕著碰著，他們小命難保。

“大......大小姐，您......您慢點，小的們扶您......下去......”

見著女子身影，晃了晃，意圖下樓，連忙攔著。

“不......不用！”冷易易尚存意識，隻覺得這店裏的服務太好，對她這醉鬼都這般包容，“你們......你們對我......太好了......”

像是想起記憶中，特別討厭的一張臉，冷易易努力站定身姿，奈何失敗了，隻能趴在二樓欄杆上。

拎著玲玲鞭，朝著身後揮揮手，含糊不清道。

“比風年華......對我好......”

這話說的聲不大，奈何此時樓裏不曾吵鬧，客人皆在默默看戲，加之其抱怨的風年華就在樓下，如何聽不到？

“風年華，你混蛋！”

想到下午，那廝竟然又要殺她，冷易易委屈頓起，吼了出來。

江湖裏，朝堂上，鮮少人不知風年華就是天命宮大長老，這一嗓子可謂把一樓看熱鬧的客人嚇個半死，紛紛躲進房裏。

這女子什麼來頭？！

罵出口，冷易易抬頭，發現了下麵的身影，怒意再起，竟是直接將手裏玲瓏鞭同酒壺一並扔了下去，見著底下賓客四下逃竄，眼神懼怕。

不知哪裏來陡然升起的力氣支撐著冷易易，一溜煙的跑下樓梯。

看的小廝是肝膽俱裂，頭皮發麻，唯恐一不小心，大小姐傷著自己。

這樓裏，慌神的不止店裏夥計。

“大小姐！”

一直跟著風年華的侍從，瞧見冷大小姐差點絆住腿腳摔倒，連忙上去接，沒成想方才紋絲未動的大長老，眼疾手快，接住樓梯上跌下的女子。

可懷裏小丫頭，一點不買賬。

“你......你......放開我！”

風年華欺負她，這個長得跟他相似的，看著就生氣。

推開人，穩定身形，伸手戳著眼前人胸口，冷易易晃晃悠悠，醉眼惺忪，邊戳邊念叨：

“本姑娘......是喜歡長的好看的......但是......你非得......長的像風年華那......那廝......”

她是顏控，但不至於對著敵人流哈喇子。

對著眼前這與風年華很是相似的眉眼，冷易易一臉痛心疾首，喟歎道:

“可......可惜了......這副好......皮相......”

風年華瞧著小丫頭，仗著喝醉了，對他毛手毛腳，說些沒邊際的胡話，又是氣又想笑。

哭笑不得之際，看著小丫頭身形不穩要摔倒，隻得將人擒了起來。

“你放......放開我，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女，不怕死......嗎！”

想起一路走來，風聞的那一句句的魔女，心頭堵得慌。

索性破罐破摔，將堆積在心頭的苦悶，全數吐了出去，伸手回指著自己的臉，苦笑道。

“你們都說我是......魔女，我......十惡不赦......”

冷易易心中憋屈，便大力掙脫束縛，彎腰撿起地上的玲瓏鞭，靠在一旁柱子上，伸手指了指四周，那些躲在暗處看熱鬧的人。

“你們......是親眼瞧見我殺人......放火，還是瞧見......我為禍......人間！”

這話吼出聲，即便醉眼朦朧，她都能瞧得見那些目中驚駭的客人，心中酸澀委屈。

“我有做過......那麼多對不起......你們的事嗎......”

這話早已不見囂張氣焰，而說話的人，也窩在柱子底下，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旁者見著甚是可憐。

“都是壞人......壞人......我要回家......”

酒入愁腸，愁更愁，冷易易被這胃裏的酒水一迷糊，越發覺得委屈。

她是冷易易，不是原主小魔女。

天知道多冤枉，這數不清的黑鍋，為何都罩在她頭上。

她父母雙全，家庭和諧，實驗做得好好的，多不開眼的神明，才能想到把她往這爹不疼娘不愛的地兒送？！

越想越憋屈，加之冷易易醉的厲害，窩在此處，停了那牙尖嘴利的鬧騰，隻是吧啦吧啦大顆眼淚往下掉。

悄無聲息的流淚滿麵。

讓離得近的風年華，瞅的很不是滋味。

二人就這樣，默默耗著。

直到一旁侍從將花樓內清了場，轉身回來時，發現大小姐已然靠著柱子睡熟，臉上還掛著淚痕。

風年華解下披風，將睡熟的冷易易整個裹住，抱起，往花樓外頭走。

花樓裏的老鴇子，見此趕緊慌忙跟了上去。

“主子，請恕罪！”

冷大小姐上門雖是意外，但她理應在察覺之際阻止。眼下這場麵，是她老鴇處事欠妥。

風年華駐足，看著請罪的花姐。

“起來。”

懷裏的小丫頭是何秉性，他最清楚。

“你將今日損失，列份清單，送到天命宮，自有人會送錢財來。”

誰知聽此言，底下跪著的請罪花姐，慌忙擺手。

“不不不，主子，大小姐入店裏時，已然給了足夠的飯錢，多出來的賞錢，也夠補償壞的物品了。”

天命宮的銀子，哪裏是那麼好拿的。

好在，今日這損失已然比她預期的好上太多。

大小姐入門扔的銀兩，綽綽有餘。

這倒是讓風年華有了幾分意外，看了懷裏昏睡的小丫頭一眼。

嘴角勾起。

嗯，有進步，知道出門帶錢了。

抬首，發現老鴇身後，有一渾身發抖的姑娘。

“這女子，也是大小姐此次大鬧風波的受害者？”

花娘順著大長老的視線往身後看去，瞧見樓裏的姑娘，將人拉了過來，跪在大長老麵前。

“不不，不是受害者，大小姐......大小姐一開始喝醉了，無意為之，無意為之。”

這話說的頗為含蓄。

風年華也知，花姐未曾告知事情真相。

就像小丫頭自己方才抱怨的那樣，底下的沒見過，不熟悉她的，皆視她為魔女。

想起以前，老宮主尚在，懷裏的丫頭從未像今日這般過。

風年華以為，小丫頭不在意。

看來，他是錯的離譜。

緊了緊披風，抱著小丫頭，抬腿踏上馬車，而後，對著馬車外頭吩咐道：

“花姐，讓你的人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