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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建設三局
一
告別了β1012，我一直在回憶她說的話，始終感覺哪裏有些問題，可又說不出具體是哪裏，艾薩克五任如果真如她說的，那是誰帶走了他的屍體，為什麼要這樣急迫，不等屍檢結果，不協調感侵襲著我，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至於β1012與艾薩克五任之間的情感故事，我是相信的，還有件事讓我吃驚，原來如今黑市大行其道的“入夢儀”的始作俑者是艾薩克五任，他還真是發明了個不得了的東西呢。
離開的時候已近晌午，我在附件轉悠找哪裏有自動販賣機，這時顯示隊長找我，我捏了一下左耳垂。
“你現在在哪兒？”隊長在辦公室，身邊站著一個陌生人，穿黑色西裝，看起來是個α型智能人。
“我準備過來，”由於有陌生人，我不便說出我去找β1012的事，“有什麼事麼？”
“還是昨天說的，你一到局裏立刻把艾薩克五任的結案報告做出來，加急！”隊長說著眼神瞟了一下他身邊的西裝智能人。
“我到了立刻做。”這裏麵一定有什麼問題。
二
我嘴裏叼著剛買到的壓縮餅幹，一邊走進隊長辦公室。
“之前那個智能人走了？”我問。
“你的報告呢？”隊長並不回答。
“他是不是和案子有什麼關係？”我再問。
“你別管，我現在隻要你的報告！”隊長有些生氣。
我趕忙住口，別看他已經年近八十，可是那種威嚴絲毫沒有被時間削弱，反而有增無減，我可不想吃什麼處分，被流放到更偏遠的星球去開荒。
也許是見我不說話，他的態度緩和了一點，“聽我的話，把報告做完上報進係統，這個案子就完事了，有些人我們惹不起。”
見他這種口氣，我也就沒別的話好說了，從身後的風衣裏取出報告放在他麵前。
“你個臭丫頭，原來早就做好了，害我白擔心一場。”說著翻看了我的報告：
【星曆1344年子月6日
十三號工業星
艾薩克五任被同寢室的智能人β1012發現死在自己的睡眠倉內，死因為服用過量氰化物的自我了結，現場沒有其他可疑痕跡。】
“行了，就這樣吧，雖然簡單了點，但這就夠了，我會替你上報進係統的。”
三
隊長說案子結了，要我好好休息幾天，我可不這麼認為，正好利用這休息的幾天調查一下。
首先，我要到建設局走一趟。
建設局隻是總稱，它包括了幾個分局：建設一局負責環境建設，建設二局負責生產建設，建設三局負責人口建設。我這次要去的是建設三局。
十三號工業星的體積是母星的五倍，可是人類和智能人在這個星球可以活動的範圍卻僅占星球表麵積的八分之一，即使是這八分之一的星球改造也花費了將近一個世紀的時間，期間很多人類和智能人貢獻了他們的生命。整個活動範圍被一層看不見的粒子罩覆蓋，就像一個穹頂，而地麵也由中心向邊緣劃分出來上城區、中城區和下城區，上中下城區之間設有高牆，沿牆設有一定數量的“門”，每扇門都由許多α型智能人把守。
高牆不僅劃分出了地理等級，也劃分出了身份等級，跨區活動必須具有相應的權限。上城區的居民可以隨意出入上中下城區；中城區的居民可以在中下城區隨意活動，如果中城區的居民想要去往上城區，那他必須通過一係列申請和係統的審查，最終由係統決定是否批準；而下城區的居民也是如此，他們隻能在下城區活動，如果要去往中城區，一樣需要係統決定，如果想要去往上城區，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每個城區又被劃分成若幹分區。上城區都是星球的政府機構或職能部門所在，中城區是一些跨星際大公司的星球總部和高級官員的宅邸，而下城區是最混亂的，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治安也相對紊亂。
我走出列車站，攔下一輛智能車，說了我的目的地，智能車立刻替我綁上安全帶，載我朝著建設三局的方向開去。不出十分鐘，我便來到了建設三局的大門口，依舊是那種讓人壓抑的感覺，我刷了信用幣便下了車，智能車道了聲謝就徑自開走了。
我在車上已經聯係了我的老熟人，於是我繞著建設三局的圍牆，往後門的方向走去。當我走到那裏時，他已經在門外的一張長椅上等著我了，還是那種不正經的嬉皮笑臉，他看到我朝我揮揮手，向我走來。
他是人類，名叫管月六任，據說他的本體是在母星旁一顆叫月球的衛星上出生的，所以取了這個名字，我也不知道真假，因為是他對我說的。他是建設三局負責人口繼任程序部門的小頭頭之一，他給了我很多幫助，當然，我也待他不薄，偶爾在空閑時會和他約會，隻是偶爾。
“翰警官，今天大駕光臨，是有什麼要吩咐小的？”沒一句話是正經的。
“嚴肅點，今天我來是有正事。”
“我知道是正事，不是正事咱也不會在這裏見啊，話說我最近剛淘了一張古董液體床，什麼時候到我那一起試試？”
“你有完沒完了！”我喝斥道。
“抱歉抱歉，是什麼事？”說完，他收起了笑臉，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這個人說笑起來沒有底線，不了解的人會以為他是個流氓混混，可是，他辦起事來卻十分可靠，值得讓人信任，也許就是這一點讓我覺得他不錯，願意和他偶爾在一起。
“唉......”我歎了聲，沒好氣地說，“你這個樣子要是能一直保持就好了。算了，我跟你說正經事。這個月6號，有一個叫艾薩克五任的自我了結了，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聽說了，畢竟這個星球上人類的自我了結很罕見，怎麼了？”
“艾薩克五任的屍體在到達醫療局後沒有來得及解剖就被一群身份不明的α型智能人帶走了，原本負責此案的我以及當時的驗屍官，都被上級告知隻需要做簡易報告，無需細查。對於這件事，你怎麼看？”
“等等，你讓我想想。”
我們坐回來他之前等我的那張長椅，他一聲不啃，思考著。我在旁靜靜等著。
“我想......”他終於開口了，“這件事你還是不要碰了。”
我很吃驚，他也說了同樣的話，“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一個猜想，但這件事完全不在你我的權限內，更不是我們可以觸碰的，如果深究下去，我怕你會身處危險。”他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到底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會有危險？”
“首先，你也說了，你和那位醫療局的驗屍官都收到上級的命令，在要求你們不接觸艾薩克五任屍體的情況下，做出自己的報告，並要求迅速結案。這一點說明艾薩克五任的屍體上一定有什麼不能讓你們知道的東西；其次，就是在醫療局出現的那群身份不明的α型智能人，我想，他們應該是屬於我們建設三局的一支特別行動隊，我從沒親眼見到過他們，但是聽說他們直接隸屬於我們局長，權限極高，而且行事詭秘，一旦事情需要他們出麵，那麼往往都不會那麼簡單；最後，出於我自身的考量......”他頓了頓，看著我。
“什麼？”我問。
“我剛才也跟你說過，我才買了張古董液體床，我還沒跟你......”
不等他說完，我甩手就是一巴掌，他立刻捂住臉，疼得嗷嗷叫。
“X你！”我罵道，“行了，別揉了，我沒用多大勁。”
他又笑嘻嘻地放下手，臉上地紅手印清晰可見，不過很快就會消散的。
“你要說的都說完了麼？”我問。
“嗯，差不多吧，總之，我是希望你不要碰這件事了，離它越遠越好。”他的眼神又有些擔憂。
“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性格。”
“哎......我知道，所以我才會勸你，如果你要繼續追查下去，我會幫你的。”
“你不怕有危險？”
“我這一任遇見過最危險的就是你了！”他苦笑著說，想當初，我真不應該踏上你這條賊船。
“可是晚了。”
“對，晚了，一切都晚了。哈哈！”他仰天笑了起來，“你先回去吧，我到了局裏幫你查查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還有，在我沒有給你任何消息前，不要擅自行動，你不知道你要麵臨的是什麼。”說這番話時，他很嚴肅。
“好，我答應你。”說完，我在他臉上——剛被我打了一巴掌的地方——輕輕地吻了一下。
他摸著臉笑了起來，這也是我最後一次見他的笑臉。
第二天早上，管月六任發現死在下城區的一條臭水溝裏，死相淒慘，疑似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