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明月倒是會裝好人，兩步上前熱情地說：“牧大叔，您這就回去啦？七娘家飯都現成，你不吃點？”

真是茶出新高度！

這個女人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牧七忙搶一步走過去，扶住難堪的牧鐵匠，“爹，您難得來一趟，先吃了飯再回吧。”

牧鐵匠臉上發燙，當著外人的麵又不好推辭。他也許久沒吃過豬肉，早被肉香勾出了饞蟲。

眾人各自散了，沈家老三被沈明月叫住，讓他背起那筐豬草。牧七則拿出三文錢給他，說是頂上午的車錢。

沈家老三推說不要，沈明月卻一把奪過那三文錢，哄騙著沈家老三道：“三弟，這錢就先放我這裏存著，等你娶媳婦的時候，我給你一並拿出來。”

沈家老三點頭應下，轉身先走，她正要把三文錢收到荷包裏，牧七伸手奪了回來。

“別忘了，這三個月的利錢，還差七十二文！”

沈明月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剛到手的錢又飛了。她氣不過，就想著要留下來蹭肉吃，卻聽見沈花枝遠遠地喊她回家。

實在是沒撈到好處，沈明月幹脆從牧七的背筐裏順一把刺嫩芽。

牧七很快收拾好飯桌，三年來翁婿二人第一次對坐，多少有些尷尬。

剛發酵好的稠酒盛出兩碗，大黑碗裏滿滿的紅燒肉，晶瑩紅亮、肉味香濃，噴香地擺在桌上。

用熱水燙好的刺嫩芽裹上麵糊，在鍋裏煎成金黃色，鮮香氣味，彌散開來，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爹，吃飯。”

牧七廚藝倒是不錯。

“相公，你多吃幾塊。”

牧七給牧鐵匠和江霄陌各自夾了兩三塊肉到碗裏，糙米粥、貼餅子都是粗糧，就著嗞嗞冒油的紅燒肉咬下一大口，真是香到了家。

半碗稠酒下肚，牧鐵匠皺著的眉頭舒展，剛才黑著的臉色也紅潤起來。

今天的事讓他下不來台，但閨女到底是親生的。

要不是沈明月當眾做證，他還真得冤枉了牧七。

“七娘，你王嬸到底是長輩，回頭由氏家去又要嚼舌根，你找個功夫過去說說，這事就算了。”牧鐵匠軟下語氣，又吃完一塊紅燒肉，放下稠酒碗，抹掉胡茬上的肉汁，咧開大嘴說。

王氏算哪門子的長輩，這是讓牧七去家裏道歉？

牧七真想掀翻桌子，不過，她根本沒打算去。

倒是牧鐵匠回家怕是要查賬，這事也算達到了目的，往後有王氏和由氏好瞧的。牧七也不吭聲，隻給牧鐵匠和江霄陌盛滿稠酒。

酒下肚，話就多。

“我那鐵匠鋪子早晚需要有人繼承。”

“村裏就那幾個娃，束脩能掙幾個錢！”

“考功名到底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霄陌不如到我店裏當個學徒，我看你還有一把子力氣，回頭我指點指點你，要不了三兩個月就能出徒。”

牧鐵匠三年來第一次正眼打量女婿。

江霄陌輕咳著捂胸口，恭敬地拒絕。

三年前，他受了重傷，村裏人都知道，他人高馬大卻是個虛空的殼子。

牧七見牧鐵匠又拉長臉，忙接下話茬。

“爹，您都是為我們好，可是這二年王嬸在村裏沒少跟人提，說是二虎將來要繼續您的衣缽。”

關於鐵匠鋪的事，王氏那邊還真有些麻煩。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個話題就岔了過去，牧鐵匠就坡下驢，不再提。

三碗酒下肚，牧鐵匠又指著碗裏的稠酒說好喝。

牧七想起自己用的是現代的發酵法，發酵的時間縮短而且味道更加醇香，她推說是跟縣城裏藥鋪掌櫃學的新方法，打個馬虎眼。

江霄陌看起來有些酒量，幾碗酒喝下去麵色不改，依然沉默。

稠酒的味道香醇，酸中帶甜，喝下一口，讓人倍感清涼！絲絲的甜味與平時所喝到的稠酒很不一樣，似乎還帶著某種花香，酒的度數也適中。

牧七忙給牧鐵匠和江霄陌夾上兩塊肉，紅燒肉燉的很軟爛，白色的肥肉顫巍巍的，入口即化，但吃多了也膩。

刺嫩芽菜就成了下酒最好的菜。

酒味香醇，肉香醉人，氣氛倒顯出些融洽來，隔著竹籬笆，偶爾傳出幾聲爽朗的笑，倒讓路過的村民都跟著奇怪。

看來江夫子這個媳婦還真是有些變化！

沒有什麼事情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

牧鐵匠帶著怒氣而來，離開的時候滿麵紅光。

牧七把睡著的修竹安置在炕上，回頭又去西屋裏收拾。

查看了一下剩下的稠酒，發酵得恰到好處，白天收回來的竹筒用開水燙煮消毒，用來裝稠酒的小木桶也刷洗幹淨。

準備好這些又到了半夜。

累了一天的牧七，捶著酸疼的腰背回到東屋裏間。

江霄陌又不在。

牧七自然沒什麼心思關注他，可這男人今天在牧鐵匠跟前裝病弱，那就有些問題了。

鐵匠鋪可是好營生，牧鐵匠的手藝又是前村後屯出了名，江霄陌拒絕的幹脆，難不成他還有什麼別的心思？

牧七在原主的記憶裏搜尋著，除了想起三年前他傷重的模樣，突然想起一件大事。

原主作天作地，伶倌沒買成，可是賣了寶刀的三兩二錢銀子被騙無疑。

如今江霄陌天天板著個臉，不會是發現寶刀不見了吧。

牧七越想越覺著事情棘手，若是還沒存夠銀子就被江霄陌趕出家門，那就難辦了。

如今最要緊的是，先存夠銀錢把那把刀贖回來。

牧七把藏在西屋角落裏的小泥壇搬出來，倒出裏麵的銅錢。

這幾天她也算努力勤奮，可這不到三百文錢，哪裏夠！

靠著每天賣那麼點汽水和稠酒，三兩銀子怕是得存幾個月。

牧七突然想起在小石頭溝裏逃命時的場景。

蒙麵小哥哥真帥......牧七甩甩腦袋，腦子裏靈光乍現，想起逃命的路上，看到幾棵古樹。大樹參天，關鍵是那大樹幹上長著東西呢！

當時她跑得太快，根本沒看仔細，越是回想便越是感覺模糊。

不過牧七還是下定決心，明天下午從城裏回來再去一次小石頭溝。

一來是感謝那位蒙麵人，二來她想采古樹上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