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眾人穿過義莊的大門，往裏看，之間裏頭橫七豎八的躺著屍體，淩亂不堪。

不過片刻，得到消息的村長杵著拐棍趕到，白胡子都氣得翹起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

白湘淺見村長到來後，所有的村民都神色呐呐的不敢出聲，便知村長在村中的地位果真如朱大娘子所說的那般，至高無上，甚至能決定一村人的生死。

“我乃是紫霞醫穀的醫師，昨日與侍女路過村莊，我的侍女喝了村中的水便病倒了，我去查了村中的水源，終於得知這些怪病的來源。”

村長的大拐杖在地上沉悶的敲擊了兩下，喝道：“一派胡言，我們村子好得很，哪裏來的病症。”

小老頭的拐杖直指白湘淺，若非白湘淺站的遠，隻怕這一拐杖是要砸到她的肩上的。

白湘淺還要再說，夏原抬手將人護在身後，狹長的眼眸微眯。

“你既然說你們村子無異狀，那麼我且問你，你們村子一共三百五十口人，如今一年逝去四十五人，這麼明顯的異常，你為何不上報當地的知府？”

村長再能隻手遮天，上頭還有皇帝委派的知府管轄，此處死亡人數異常，身為一村之長，竟然隱瞞不上報，本是就是一種過錯。

夏原手下的人不過一夜的功夫，便將村子裏的情況摸了個大概，又去尋了當地的知縣，知縣大人這會兒隻怕是正在趕來的路上。

村長冷哼一聲，卻是連正眼都懶怠得瞧夏原，沉著聲音說道：“人有生老病死，本就是天理循環，如今不過是死得多了些，你就敢給小老兒扣上這等罪名，好大的膽子。”

白湘淺冷笑：“我的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說罷，便從冬至手中接過公雞，公雞沒人桎梏住脖頸，當下便是長鳴一聲，義莊裏的屍體再一次淩亂的扭動起來。

“啊！！”

看見此景的村民俱是被嚇得不輕，連聲大喊著“詐屍了!”

白湘淺止住公雞的啼叫，屋內的動靜瞬間一止。

朱大娘子嘴唇哆嗦著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白湘淺自香囊中取出昨日被夏原釘死的蠱蟲屍體，緩聲道：“是蠱毒，村子裏的水被人下了蠱毒，所有喝了水的人都被種了蠱蟲，此蠱在人死後會迅速吞噬五臟六腑，隻留下骨架與皮肉，造成屍身不腐的假象。蠱蟲怕公雞，方才公雞打鳴，死者體內的蠱蟲便躁動不安，操動著屍體動了起來。”

對上村民將信將疑的目光，白湘淺心下一橫，說道：“你們若是不信，我便當場解剖一個給你們看看。”

“逝去的死者的屍體怎能任你隨意玷汙。”

白湘淺無奈的攤手，漫不經心的說道：“那也好，按照蠱蟲生長的速度，不出一月，中了蠱毒的人便開始出現身體不適，最後迅速消瘦直至死亡，你們整個村子的人都中了蠱毒，如今不肯就醫，那便乖乖的等死吧，隻是不知道棺材夠不夠用。”

村長還要阻止，奈何村民求生的意識占了上風，連聲說著要讓白湘淺等人查個究竟。

村長氣得胡子直抖：“你們這些外來的蠻子，妖言惑眾，小心降下天罰，燒死你們。”

白湘淺嗤笑：“你為了一己之私，想要害死整個村子的人，要被天罰的人該是你才對。你近些日子出門可得小心了，小心被雷劈。”

夏原順著白湘淺的指引，當眾從屍體上取出蠱蟲，在場的人半響不語，之後便是一片嘩然。

若說方才對著白湘淺的話，還是持有半信半疑的態度，現在，就差把白湘淺供起來喊“神仙救命”了。

白湘淺輕咳了一聲，場中頓時靜默一片。

“聽著，若是想活命，便按照我說的做。明日，會有人運來清礬，將清礬倒入你們打水的山泉中，撈出沉澱。”

“然後在湖中倒灌石灰，如此往來三日。期間取用水，都必需先用清礬過濾，然後燒開三次後才能飲用。這些步驟一步都不能少，否則蠱蟲不死，後患無窮。”

白湘淺微微闔上眸子，告知最後的決定：“這些屍體的臟腑已經被蠱蟲啃食幹淨，必需即刻火化，留下來定是禍患。”

說到要焚燒屍體，頓時便有人不樂意，村子裏的人都迷信，覺著若是屍體被焚燒，便不能前往西天極樂。

白湘淺此舉，可謂是犯了大忌，隻是為了徹底清除子蠱，她不得不這麼做。

“這些屍體上寄生的子蠱，隻要觸碰到，都有可能被感染到，你們需得將義莊連同這些屍體一起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眼見村中人還在遲疑，夏原不慌不忙的加了最後一把火：“此事過後，我會請國寺的圓清主持親自來此超度亡魂，焚燒屍體也是出於無奈，活著的人總還得奮力活下去，不能被死去的人拖累。”

“我昨日瞧了村子裏的幾個孩子，孩子體弱，比不得大人身體強健，蠱蟲入體，他們可撐不了多久。”

二人言語中將村民心中的忌憚一一解決，終於有人肯放下芥蒂，同意火燒遺體。

白湘淺同夏原對視了一眼，抬手放在胸前的玉佩處，唇角忍不住綻出笑意。

村長還要再說話，夏原給冬至遞了眼色，冬至便已村長年老體弱為由扯著村長下去休息。

趁著眾人沒注意的時候，在村長耳邊警告道：“我們公子是從京中來的貴人，此番你掩蓋村中實情，犯的罪不小，知縣大人不日就要趕過來徹查你的過錯，若是想一家老小活命，就老實點，再敢出幺蛾子，爺就一刀了結了你。”

村長被冬至桎梏住，神色惶恐的連連點頭。

夏原看著村長踉蹌著離去的背影，走到白湘淺身邊悄聲說道：“這人已是年過九十，當了六十年的村長，頑固不堪，堅持守舊自保，這才險些斷送了全村人的性命。”

白湘淺輕笑出聲：“所以他這是老糊塗？有病不及時醫治，反倒以為是上天降下的罪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