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西路運鈔車被劫,案情撲朔,又臨近春節放假,案發當天便成了新聞頭條,網上論壇,各種專家分析的頭頭是道,鍵盤俠們爭得口幹舌燥,鍵盤掉帽。隔天,楊耀五約了幾個春節同樣沒回老家的死黨,來家裏喝酒吹牛。老規矩,二勇,小鵬各帶一份熟菜,鐵頭拎了一捆啤酒,哥幾個進門坐下寒暄沒多大會兒,楊耀五老婆的幾個家常菜也端上了桌,五個人推杯換盞喝上了。
“五哥,你這房子真不賴,坐北朝南,交通方便,站陽台上還能看銀行劫案大片。”鐵頭說道。
“不錯啥,今年房租又漲了四百!”楊耀五老婆撇撇嘴,伸出三個手指頭。
“擦,我那房東也一個德行,再這麼漲下去,老子也要考慮搶銀行了。”二勇附和。
“你要是有前天五哥樓下那位這麼牛,我情願給你打個下手。”小鵬調侃。
“樓板砸運鈔車,這主意咋想出來的?”二勇泯了口酒,“網上有人講,那運鈔車是被樓板幹翻的,五哥,你倒是說說,真是這麼回事兒?他們吹的我有點兒不信。”
楊耀五吐出嘴裏的雞骨頭,呷了口生啤:“何止樓板,那塔吊鉤子上墜了好幾個物件。”楊耀五又嚼了塊黃瓜片,“那天,先掉下來的樓板,不但直接把運鈔車幹翻,還把電線也給砸斷了,整條街立馬烏漆嘛黑!”
“嘿,還真是一石二鳥。”二勇。
“緊跟著就是半袋子水泥撒下來,把運鈔車那塊兒弄得雲山霧罩,幹活的主兒真狠,一下摩托就是兩槍,也就是我,換個人估計都嚇回屋了。”楊耀五。
“拉倒吧,哪有你說的生猛,我當時都以為是哪個半大小子放的兩個炮仗。”楊耀五老婆抹掉嘴角的啤酒沫子,“那會兒,我就站在我們家那口子後麵,差點沒把他給嚇尿褲子。”
眾人一陣竊笑。
“去去去!娘們兒懂個屁!”楊耀五做了個別打岔的手勢,“那位手腳真麻利,嘁哩喀喳也就分把鐘,就全都搞定跑路了!”
“真的這麼神?”鐵頭還有點兒將信將疑。
“神?神的還在後麵,看那主兒跑路閃人了,老子剛想鬆口氣,一桶石灰水又從塔吊上扔下來,不偏不斜,就潑在剛才下手的地方,強力洗地!”加上酒勁,楊耀五的臉都開始漲紅了。
“樓板幹翻運鈔車,撒水泥障人耳目,石灰水強力洗地,三板斧一氣嗬成,高,實在是高!”二勇酒氣攻心。
“哎,別光說,五哥,去你們家陽台看看案發現場怎麼樣?”小鵬提議。
眾人放下碗筷,擠上陽台。
“運鈔車當時被幹翻就躺在那兒。”楊耀五擼胳膊指著銀行門口的電線杆,“看到沒有,雨棚那兒耷拉下一塊,就是前天水泥袋子給砸的!”
“東西都是從這個塔吊上扔下來的!?”小鵬昂頭指著孤零零立著的塔吊,“這麼高也能砸這麼準?”
“這事兒我也覺得忒神,開塔吊的不會是籃翔出來的吧?”楊耀五拍著光溜溜的腦門答道。
就在楊耀五一幹人喝酒吹牛的時候,市局小會議室裏燈火通明,分管刑偵大案的孫副局長,坐在長長的會議桌一頭,看人都到齊了,開始發話:“今天這個時間把大家找來,還是因為春西路的案子,下午四點,接到上級部門最新通知,我先把通知內容給大家念一遍。”
孫副局長拿起白瓷杯,喝了口龍井:“本月三日,我市春西路發生惡性運鈔車搶劫案,造成四名押運員受傷,損毀運鈔車一輛。犯罪分子作案過程中,破壞公共電力設施,導致電力供應中斷,影響十分惡劣。本案共計被劫人民幣兩百三十萬,美元兩萬三千一百,歐元一萬八千零五十。案件發生後,有關部門負責人高度重視,為打擊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焰,挽回社會影響,責成市局刑偵部門,立即啟動大案要案偵破機製,限期破案!”
孫副局長放下手中的文件,掃了眼下麵:“各位都聽到了,上麵已經定了調子,春西路這案子,閔感時期,頂風作案,影響惡劣。現在要限期偵破,這具體工作落到實處,自然得有人做,接下來一陣子,大家肯定要多加辛苦了,請各位務必心中有數。”孫副局長又呷了口茶,“這都兩天了,各部門的報告差不多出來了吧,案子有什麼進展?”
下麵鴉雀無聲。
“前天春西路現場誰去的?”孫副局長有點不耐煩地問道。
刑警二大隊許隊長,一看躲是躲不過去了,硬著頭皮答道:“孫局,前天我們隊操辦的現場,這兩天正梳理案情,已經協調山東警方,把施工隊開塔吊的民工在當地控製了,還在審訊中。案發現場被石灰水泡過,沒留下多少有價值的線索,目前來看,應該是老手作案。”
“老手作案?!從樓板掉下來到跑路,前後不到兩分鐘,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老手作案!”孫副局長盯著許隊長:“案發鬧市地段,這麼多監控攝像頭,就抓不到點線索?”
“好幾個組還在篩選監控資料,當天有霧霾,能見度不好,路上行人一多半都戴著口罩,案發後整個街區被斷電…現在唯一能追下去的線索,就是案犯使用的交通工具摩托車,這也是現階段監控視頻篩選工作的重點。”許隊長。
“有線索就好,摩托車呀,可以排查嘛。”孫副局長指示。
“叮鈴鈴,叮鈴鈴”會議室裏不知誰的手機響了,會場不尷不尬的寂靜了幾秒鐘,孫副局長站起來:“老徐,一定要抓幾條線索出來,調動一切可調動的資源,深挖下去,限期破案!”說完,孫副局長夾起公文包,拿著手機,朝會議室門口走去:“喂,喂……我這開會呢…哦……哦,好…”
眾人腰杆筆直坐在那兒,聽著局長的皮鞋聲漸行漸遠,“嘭”會議室大門被風帶上了。許隊長伸開腿往椅背上一靠:“就怕過年出幺蛾子,今年春節看來是過不安生嘍,小陳,山東那邊有什麼新消息?”
專案組跨省聯絡員陳警官:“許隊,工地春節放假,整個施工隊幾天前就返鄉了,山東警方基本排除鄒姓塔吊操作工直接作案的可能,至於是否參與本案,還在進一步審訊中。”
新調來的二大隊副隊長忍不住插話:“當日案犯逃離現場一分鐘後,塔吊駕駛室和吊鉤一起著火,經專家鑒定,被燒毀的是某種電子遙控裝置,具體型號雖不能辨認,但基本表明,塔吊是被遙控作案,案情整體來看,更像一起高科技犯罪,山東民工那邊是不是可以緩一緩,先把主要調查方向放在本市或許更…”
“嗯,”許隊長哼了一聲,打斷副隊長的發言:“這摩托車也是活見鬼,你要說案發後斷電,找不到摩托車跑路的影像還情有可原,可翻遍案發前一小時所有監控視頻,愣是看不到一輛可疑的摩托車進場。”許隊長歎了口氣,“全市能開進四環內的A字頭摩托車,不下兩三萬輛,車主不少都是一問幾不知的老炮,要是按孫局說的排查,那可真要死人嘍。”
刑警老高分析:“許隊,案犯會不會提早很多進場,先找了個監控死角貓起來,或者案犯就住在附近,離被劫銀行不足百米,就有個居民小區,街區斷電後,案犯開摩托車從小區衝到銀行門口,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才沒被監控拍到。”
“嗯,燈下黑,有點道理,過會讓監控篩選小組擴大搜索時間範圍,另外也安排些人手,去排查春西路附近居民小區的摩托車。”許隊長若有所思。
已經過了吃飯的點兒,市局幹警們顧不上那些,繼續討論著令人頭疼的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