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兩百四十年前,一個炎熱的夜晚,
詹姆斯·瓦特輾轉難眠。
靈感如同債主一般糾纏著這位蘇格蘭巧匠,
他亢奮地從床上爬起來,忍不住又挑燈來到樹林後的工作間,
借著月光,端詳著那台尚未完工的機器。
大約從這一晚開始,人類文明如同打了雞血一樣猛躥。
二零一六,
科技迅猛發展了兩個世紀,當初的雞血已耗盡,
頹憊悄然來襲,今日技術之輝煌觸及理論上限,
九十年,基礎科學,踏步不前。
無奈伴隨著我們進入二十一世紀,
看呐,這就是兒時夢想的地方:
航天飛機在這個年代被除役,
芯片公司日漸淪為牙膏廠,
核聚變發電始終還差五十年,
就連好萊電影都在玩了命地拍續集…
如同以往,商業駕馭著日益憔悴的科技依舊所向披靡,
兩百年間,這對搭檔早已密不可分,
合體變成一頭不知饑飽的巨獸,掃蕩世界,
後蒸氣時代的人們遍嘗其帶來的甜頭。
如今,已沒有人願意也沒有人知道,如何放緩這頭奔命巨獸的步伐。
我們一起閉上眼睛,享受著、忍受著生活,等待著那一天到來。
(小說插圖)
(本故事發生在另一個平行宇宙,如有雷同純屬量子漲落巧合)
第一章 事發春西路
帝都,二月初,天兒幹冷幹冷的,沒有一絲風。
傍晚快下班的點兒,春西路銀行大廳裏已經沒什麼人,五點三十九分,運鈔車總算來了,晚了將近十分鐘。有約,急著下班的出納員等得都不耐煩了。
銀行對麵居民樓四零二室,楊耀五站在廚房窗前正心不在焉地剝蒜。
“我菜馬上下鍋了,你蒜還沒好?”楊耀五老婆催道。
“奇怪,上星期對麵工地就放假了,剛清靜兩天,怎麼這會兒塔吊又開始轉了?”
“問你蒜呢!扯這麼遠幹嘛,剝多少算多少,都拿過來。”
“哦,馬上就好。”楊耀五又瞄了兩眼斜對麵的工地,隔著霾看不大清楚,整個工地黑燈瞎火,也不象是要開工的樣子。
五點五十三分,押運員拎著錢箱從銀行大門出來,隻過了不到十五分鐘,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被街兩旁的霓虹燈搶去光彩,花裏胡哨的燈管,在塵霧中一閃一閃吐著暈,煞是好看。路上行人匆匆,兩位押運員快步走到運鈔車後門,動作麻利地放好錢箱,鑽進車裏關上門,然後像往常一樣,拍了拍駕駛室和後廂之間的隔板,示意可以發車了。
司機扣上安全帶,剛要踩離合,“砰”一聲,運鈔車車廂頂棚不知被什麼東西砸得凹進一塊,後廂兩個押運員嚇了一跳,忍不住想罵臟話。
“茨…”嗷的音兒還沒來得及出口,“轟”一聲接踵而至,地動山搖,運鈔車彈起,後坐,倒扣。與此同時,整條街全黑了下來,繃斷的輸電線,一頭連在電線杆上,一頭耷拉在人行道地麵,不時冒出火花。
站在窗前剝蒜的楊耀五,眼睛看到了整個過程,意識還沒來得及跟上,突如其來的巨響,瞬間的變黑,驚了他一哆嗦,剛剝好的蒜瓣撒了一地。
“有塊樓板掉下去了!”楊耀五指著塔吊方向,一邊對老婆喊道一邊衝去陽台,向樓下張望。運鈔車四輪朝天,後車門斜掛著,隻一個角還連在車廂上,車尾燈一閃一閃,苟延殘喘。
“電線給砸斷了,還砸到了車!”楊耀五這句話剛說完,又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眼前劃過,“啪!”伴隨著短促的撞擊聲,銀行門口騰起大朵煙霧,如同魔術師變戲法總要用塊布遮住一樣,那煙塵迅速彌散開,將四仰八叉的運鈔車籠罩起來。
幾秒鐘裏連續發生的一切,讓周圍的目擊者幾乎驚掉了下巴,正當有人開始覺得這事故太邪門的時候,黑漆漆的街上傳來摩托車駛近的聲音,一道光柱射入煙塵,緊接著一聲急刹車,摩托在運鈔車躺著的地方停住。
銀行保安剛回過神兒,手握警棍,貓腰碎步,朝銀行大門口挪去,生怕外麵再掉下來什麼東西。“啪!啪!”兩聲槍響,籠罩在運鈔車周圍的煙塵被映紅了兩次,銀行落地玻璃窗上出現網狀裂紋,營業大廳裏傳出一陣尖叫,保安立馬轉身貼在門口牆後麵,大氣兒不敢出,時間像凝固了一樣。
槍響之後,對麵四樓陽台上的楊耀五,不知應該立刻躲回房間還是繼續觀看,他猶豫著蹲下來,透過陽台柵欄,襯著摩托車大燈光柱,隱約看到煙霧裏有人影晃動,緊接著傳出幾聲金屬切斷的聲音。
“這就是傳說中的搶銀行?”楊耀五腦門青筋突突直跳,扶著陽台柵欄的手有些顫抖,突然,一個冷冰冰的東西頂到楊耀五脖子後麵,嚇得楊耀五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整個人僵在那。
“哎,剛才又掉下去那坨是什麼東西?”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楊耀五老婆耐不住房間裏漆黑的寂寞,不知什麼時候站到楊耀五身旁,一起看樓下的故事,她手裏的不鏽鋼湯勺正搭在老公脖頸子上。楊耀五一把撥開湯勺,又不便發作,壓低聲音不耐煩地答道:“誰知道是什麼,反正掉下去就起灰了。”
“呦,現在幹活的人可真沒準頭,這樓板灰包都掉到大街上了,還給弄停了電,我這飯剛做到一半…”楊耀五老婆亮著嗓門說。
“你給我閉嘴!人家搶銀行呢!”楊耀五實在忍無可忍。
忽然,樓下煙塵中的光柱熄滅了,摩托車油門聲響起,黑影一閃,隻幾秒鐘便駛遠了,銀行保安大喝一聲,衝了出來。
樓下的事兒這麼快就結束了?楊耀五有點不情願從剛才緊張的氣氛中自拔,他覺得老婆打岔讓他錯過了什麼,雖說不是每個人都謀劃過搶銀行的大夢,當有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利落地把活幹了,全身而退,自己隻是蹲在陽台上心跳被動加快的看客,那感覺就像後背有個地方癢,撓了幾下卻都撓不對位置。
“哎,上麵好像還有一坨東西。”楊耀五老婆指著塔吊。
“還能有啥?!人家都跑路回家了!”嘴上雖然這麼說,楊耀五抬頭還是看了一眼,就當目光和吊鉤末端那坨黑乎乎的東西相遇瞬間,它脫鉤了,這回看得真切,劃過一條直線,那東西擦著邊撞在銀行門口的雨棚上,被彈了一下,先是東西碎裂聲,緊接著就聽到有水潑在地上,一隻摔殘的塑料桶飄著石灰味,滾到銀行保安麵前,地上一大灘不明液體冒著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