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蓮閣臥房外,春喜來來回回走了幾圈,終於忍不住推門而入:“小姐,該起身了。”
帳內的人兒半點動靜都沒有。
春喜拔高嗓門又喚了幾聲,床上才響起一個迷糊的聲音:“什麼時辰了?”
“辰時已經過完了。”
“不是說午膳的時候再叫我嗎?”
“可是,馮禦史已經在正廳等了半個時辰了呀,說是驚馬案破了,您還是快點去看看吧。”
這麼快就破了?不過白翎沒什麼 興致,左不過就是有人看不慣她飛上枝頭,變著法兒的想害她罷了,哪裏有睡覺來得有意思?
可是,那個馮禦史雖然囉嗦又好管閑事,但卻是個好官。算了,這年頭,好官難得,還是給點麵子去見見吧。她慢慢坐起身來:“成吧,我洗漱完就去。”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白翎帶著春喜移步正廳,看到馮程遠便道:“馮大人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還早?”馮程遠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見她沒精打采的便道:“二小姐不會是剛剛起身吧?”
“可不是嘛,好夢正酣呢,下回再有事找我,就下午來吧。”
“這,這成何體統?淑女守則有言,黎明早起,先背詩書,你一覺睡到午時,哪裏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
白翎總算明白,什麼叫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她正待諷刺幾句,卻見春喜上前一步,對著馮程遠福了福身:“馮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前些日子落了水,最近還在養病呢,大夫說要多睡為宜。”
“原來如此,是本官錯怪二小姐了。”
白翎道:“無妨,隻是本小姐覺得很奇怪啊,馮大人狀元出身,經史子集自然無所不通。但科考難道還要考閨訓不成?”
馮程遠道:“那倒不是,隻是承蒙皇上抬舉,本官還給女學裏的閨秀們上課而已。”
“女學?”
“就是給公主們還有官家小姐上課的地方,二小姐沒聽說過嗎?”
“嗬嗬,我這不是剛從鄉下來嘛。”天哪,馮程遠這麼愛叨叨又好管閑事,那女學裏的學生們不得給他叨叨死啊,那些公主啊郡主什麼的,真的沒讓人給他套過麻袋嗎?
馮程遠想了想道:“二小姐如果想進女學的話,本官倒是可以給你寫一封推薦信,隻要考試通過,就可以入學了。”
白翎連忙擺手:“還是算了吧,我對學習可沒有興趣。對了,不是說驚馬案告破了嗎?咱們還是來說說案子吧。”
再說下去,她怕眼前這個書呆了逼她去上學。
馮程遠神色鄭重地給白翎做了個揖:“當日在街上,本官還沒弄清楚狀況就對二小姐橫加指責,實在是本官之過,這裏先給二小姐道個歉。”
“馮大人這麼鄭重,是查出什麼了嗎?”
“府尹大人明察秋毫,犯人已經招供了,是恒王爺府上一個小廝所為。他收了別人銀錢,故意給馬下 藥陷害你,為的就是讓你不能如期嫁給恒王。”
白翎道:“收了錢?那指使之人可有找到?”
“那小廝道是並未看到那人的真麵目,隻是收錢辦事而已。此事府尹大人已經告知恒王,想來他會給你個公道的。”
“即查出是有人陷害,那本小姐當街縱馬的罪名是不是可以洗脫了?”
“二小姐這話,羞煞本官了。經此一事,本官覺得,看事情著實不該太流於表麵,所以已經請旨去大理寺,學習如何辦案。此次多虧二小姐,本官才能明白自身的不足,這是特地備下的薄禮,還請二小姐不要嫌棄。”
白翎一愣:“你已經請旨了?”
“吾日三省吾身,知恥而後勇,知短處而補不足,才能更好的為國為民。”
這動不動就知乎者也的,白翎簡直聽的頭疼,敷衍道:“馮大人真是高風亮節,令人敬仰。”
又扯了一會兒,馮程遠總算提出了告辭,白翎大大地鬆了口氣,恭敬地把人送出了門。
恒王府.墨居
莫言打了個千:“王爺,驚馬案的結果出來了,是府上的小廝丁旺收了別人銀子,給馬下了藥。隻是幕後之人謹慎,丁旺自己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人呢?”
“已經被袁繼學收押。”
鳳祁淵擱下手中的筆:“安排一下,讓他遊街三天。”
“是。”
“恒王府的人居然這麼輕易被人用銀子收買,嗬,銀子再多一點,是不是他們都敢給本王下 藥了?”
“屬下已經查過了,六年前王爺開府,內務府撥來六十四個下人。如今府上已有九十一人,多出來的大部份是大皇子和太子塞來的,另有幾個漂亮的丫環出自上官家。”
“府裏確定幹淨的奴才有幾個?”
“時間太短,屬下不敢保證。”
鳳祁淵道:“不敢保證,那就不費這功夫了,去跟管家說一聲,除了他帶出的幾個,其他人全給本王退回內務府去。”
莫言愣了好半晌才道:“王爺,這不太合適吧?”
鳳祁淵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什麼 不合適的,那不長眼的奴才居然傷了本王最寵愛的魏側妃,本王衝冠一怒為紅顏,處理幾個奴才而已,再說了,隻是退回去而已,又沒有全部打殺了。”
莫言立刻領會了他話中的精髓:“王爺英明,屬下這就去辦。”
一柱香之後,院子裏便烏泱泱地站滿了人。管家劉存忠從沒幹過這麼大逆不道的事,心中略有些忐忑,但一想到內務府總管看到這些人會有的反應,他就覺得渾身都是幹勁。
他咳了一聲,威嚴地道:“人都到齊了吧?丁旺收人錢財,對魏側妃下手的事你們聽說了沒?”
“聽說了聽說了,這丁旺真是太大膽了,就該好好教訓一頓。”
“劉管家,我可是清白的啊,我跟那丁旺平時話都不說的。”
“我早瞧那小子不是好東西,看到他都繞道走。”
“我對王爺絕對忠心耿耿,劉管家你隻管放心。”
......
嗬嗬,劉管家心裏冷笑了一陣,道:“你們忠心與否,以後跟這恒王府怕是沒關了。魏側妃受了傷,恒王爺震怒,讓各位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有這時間在這跟我叭叭,還不如先去把行李給收拾收拾呢,不然一會兒莫侍衛來了,怕是你們連收家當的時間都沒了。”
院子裏頓時一片嘩然。
可不管怎樣,半個時辰之後,劉管家還是領著這群人去了內務府。
這一日的內務府相當混亂,內務府總管周承安當了有二十多年,從沒見過哪個府上會把內務府出去的奴才送回來的,還一送就七八十個,好些人甚至都不知是打哪兒來的。
周承安可不敢做這個主,安排人把這些人看住後,著急忙慌地去了乾清宮。
於是,恒王爺很快便奉旨入了宮。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仁帝擺擺手:“別來這套虛禮,你把奴才退回內務府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