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緊趕慢趕追上來的魏青眼見馬屍倒地,馬車翻到一側的景象很是著急,家裏好不容易出一個攀了高枝兒的啊,可不能就這麼沒了。
雖然這個女兒自己也不是很待見,可誰讓她最有出息呢。
他忙讓小廝去問怎麼回事,得知人是去京兆府而不是去了醫館,鬆了口氣。然後讓送禮的馬車先回府,自己也趕著去了京兆府衙。
京兆府尹袁繼學對於審一匹馬這種案子很是不滿,殺雞焉用牛刀啊?可一看到馮程遠那張嚴肅的臉,就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全皇城誰不知道,這馮禦史書讀得太多,滿腦子都是為國為民,半點不知人情變通。可偏生他運氣好,有個在禦史台當老大的舅舅,一路護著混成了正四品的禦史。
不過馮程遠當禦史可苦了他們這些當官的了,一不小心給他抓到把柄,就是一本參上去,半點情麵都不講。更可怕的是,皇上對於他這種耿直的性子相當欣賞,他所參之事,多半都會奏效。
為了不被參個玩忽職守,袁繼學很是恭敬地接下了這樁案子,衙門裏的四個仵作全被叫來去給馬驗屍,又讓捕頭帶人跟車夫去恒王府問話,效率出奇地高。
不管是給馬驗屍還是問訊,都不是一下子就能解決的事兒,白翎和馮程遠決定先忙別的,等案情水落石出了再來過堂。
於是等魏青到的時候,來看熱鬧的人都散了,白翎和馮程遠一前一後地出了府衙,抱拳作別。
“不管怎麼說,今日若是沒有馮大人,小女子怕是不能全須全尾地從那馬車上下來了,改日定當登門拜謝。”
“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
白翎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有些想笑:“話說回來,馮大人是用了什麼法子讓那馬倒下來的?”
馮程遠道:“強力蒙汗藥。”
“你這上街逛逛,還帶這個?”白翎有些好奇,怎麼看這人也不像會用這種手段的。
“今日我在街上聽見一輛馬車上隱有小孩的哭聲,覺得不對勁兒,便將其攔了下來,裏麵竟有好些個被堵了嘴的孩童。那趕車的是人拐子,正要將這些孩子運出城去,這藥是在他們身上搜來的。”
白翎驚詫了一瞬,臉上的笑意真誠了許多:“馮大人此舉不光解救了這些孩子,也救了這些孩子的家庭,著實令人欽佩。”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食君之祿,分君之憂罷了。”馮程遠又對皇宮的方向行了個禮,然後憤怒地道:“皇城之下,人拐子居然也如此猖狂,這守衛實在讓人失望。魏小姐,本官還要趕回去寫折子,就不送你了。”
“馮大人有事盡管去忙。”
看著他匆匆遠走的背影,白翎抽了抽嘴角,京官裏居然還有這麼耿直的?九門提督怕是要倒黴了,不過這也跟她沒關係,腳一抬便準備離開。
還沒走兩步,便見魏青快步走了過來:“怎麼回事?驚個馬還鬧到京兆府衙來了?”
白翎道:“馮禦史明察秋毫,覺得馬突然驚了疑點重重,所以便報了官。”
“胡鬧,不過是驚馬而已,有必要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嗎?”
不就是驚馬而已?嗬,要不是正好碰上身懷強力蒙汗藥的馮程遠,她還不定摔成什麼樣呢?嘖,魏青這爹當得實在是不怎麼樣,現在都要靠她攀上恒王府了,說話也還是這麼不中聽。
白翎懶得跟他多說,直接把責任推到了馮程遠身上:“這不是馮禦史堅持要查明真相嘛。”
以馮程遠的性子來說,還真是非常有可能,他沉思了兩秒:“行吧,能查出來也不算壞事,先跟我回府去。”
魏府的正門很是大氣,雖說不上亭台樓閣,可幾座院落也甚是別致。
白翎想到剛醒來時住的那個漏風小院落,更加覺得魏青不是個東西。這府裏就是丫環都穿得幹淨體麵,好歹是自己的女兒,怎麼就能苛待成那樣?
對於魏青的印象不由更差了幾分。
一路走到正廳,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便迎了上來:“二小姐可算是回家了,老爺這兩天可一直念叨著你呢。來來,浣蓮閣已經打掃好了,快去看看合不合心意,若有什麼需要添置的,隻管跟母親說便是。”
“二小姐?”
魏青咳了一下:“這個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先去給你祖母請個安吧。”
白翎對這府裏的人沒有任何期待,可有可無地跟在這夫妻倆身後,七拐八拐地進了榮安堂。
這邊可就熱鬧了,男男女女站了得有五六人,其中還有一個是熟人。白翎看在那幾兩碎銀的份上,熱情地朝她揮了揮爪子:“二小姐,這麼快就見麵了啊,你這幾天過得可好啊?”
這鄉巴佬攀了高枝兒,崔家的婚事八成又要落到了自己頭上,能過得好才怪呢?魏書雨瞪了她一眼,不情不願地提醒道:“現在你才是二小姐,我是老三了。”
白翎有些不安,“那我豈不是占了你身份?”
魏青咳了一聲道:“別瞎說,之前是不知道你的存在,如今你認祖歸宗,自然該寫到族譜上,哪有占人身份的說法。”
白翎挑挑眉,有意無意看了魏書晴一眼:“真要認祖歸宗,那我也該是大小姐吧?”
魏青臉色一沉,“書晴是嫡長女,這個不能變。好了,趕緊給你祖母請安吧。”
上首坐著的老婦人,穿得倒是富貴,可臉上的皺紋卻是厚厚的脂粉也無法掩蓋。而且一個老人塗脂抹粉,滿頭珠翠的,白翎著實欣賞不來。不過想想魏青以前的身份,倒也可以理解。她彎腰福了福身:“疏林給祖母請安。”
滿室皆靜,還是魏夫人鄭品秋最先反應過來:“二小姐,你該給你祖母磕個頭。”
以她這些年對魏疏林母女的態度,叫聲祖母都是抬舉了,還想讓她跪下磕頭?做什麼白日夢呢?白翎暗自撇了撇嘴,假意道:“我這身子弱得很,真要跪下去,怕是就起不來了,到時王爺怪罪下來,不知祖母可擔待得起?”
坐在上首的李翠蘭頓時就不滿了:“沒規矩!我告訴你,你就是當了皇後去,那也是我孫女。”
“當不當皇後這話,祖母還是跟王爺說去吧。孫女這安也請過了,那個浣蓮閣在哪兒,派個人送我過去吧。”說起來,春喜也不知道醒了沒有?
白翎轉身就走,可把李翠蘭給氣壞了。滿屋子的人都等著看笑話,心想,這鄉巴佬定要被好好教訓一通。
哪知李翠蘭才剛拍了一下桌子,魏青就開了口:“娘,林兒回來的時候驚了馬,想是受了驚嚇,還是先讓她回去歇著吧。來人,帶二小姐回浣蓮閣。”
魏書晴忙道:“爹爹,還是讓女兒帶二妹妹過去吧。”
“也好,你們姐妹多相處相處,以後也好互相扶持。”
白翎心裏嗤笑,魏書晴已經來牽她的手了,她假意避開,隻假笑道:“帶路就好。”
魏書晴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過來。領著白翎一路進到浣蓮閣,並不是太大的院子,勝在精致小巧,且位置也在魏府的中央,不至於賊人一翻牆就能進來。
“二妹妹,你且安生休息,有什麼需要的,盡管來找我便是。”
“嗯,我先去睡會兒。一會兒王府派來的人若是到了,直接讓他們過來就是。”白翎可沒什麼興趣跟她表演姐妹情深,到了地頭就下了逐客令。
魏書晴心下暗惱,表麵卻看仍是溫柔體貼的模樣,囑咐她好好休息才退了出去。
一出院門,臉上的表情就再也崩不住,跺跺腳去找她娘,卻得知,鄭品秋去了主院。
主院臥房,鄭品秋憂心忡忡地道:“老爺,你看二小姐那樣兒,怕是心裏真記恨上咱家了。真要讓她嫁進王府,咱們哪能討著什麼好?我們婦道人家在家裏倒是沒什麼,隻怕她攛掇王爺給您在官場上使絆子啊,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