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朝,魏青周圍就被同僚圍了個水泄不通。平時他這樣的四品京官就是個小透明,哪受過這般熱情的吹捧,他差點就得意忘形了。
直到馮禦史一聲冷不丁的“教女有方“才把他的理智拖了回來。
正常的千金小姐哪會當街向人示愛。
他忙辭別了各位同僚,朝鳳祁淵的方向追去。
馮禦史則被崔紹先拖到角落裏,一臉急切:“程遠,你怎麼回事?恒王此次拓土開疆,一回來就封了王,別人巴結都來不及,你倒好,一上來就參他一本?”
馮程遠道:“舅舅此言差矣,天子犯法與庶名同罪,恒王有錯,外甥身為禦史,自然不能視而不見。”
“那你參他見效了嗎?瞧瞧人家姑娘的爹那態度,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
“職責所在,不論結果如何,都該先做了再說。”
崔紹先撫著胸口,哎喲喂,他怎麼會有個蠢成這樣的外甥啊,長相倒是一臉聰慧,八成是讀書讀傻了。他瞪了他一眼:“算了,這事兒先這樣,你最近給我老實點,別四處給我得罪人。”
馮程遠恭敬應下,心中卻是不太在意,當禦史哪有不得罪人的?
魏青緊趕慢趕,總算在宮門口追上了鳳祁淵:“恒王爺請留步。”
“是魏大人啊,不知有何見教。”鳳祁淵一身朝服,回身時衣袂翻飛,清貴不可言,眉目間帶著散漫。
“見教不敢當,隻是小女不懂事,縱是心怡王爺,此時便住在王爺府上也是於理不合。臣想,不如由臣先帶回家教導?”
鳳祁淵沉默了一會兒道:“無妨,本王就喜歡她現在的性子,再則,昨日在街上吹了冷風,晚上便發了高熱,暫時也不好移動,不如讓她在我府上住幾天,也算是提前熟悉環境了。魏大人放心,本王定不會委屈了她。”
魏青也不是什麼硬骨頭,聽鳳祁淵這般說,便拱了手道:“那小女就拜托王爺照顧了。”
他還得趕回家去看看,到底是哪個女兒這麼有本事,居然搭上了恒王爺。
“小姐小姐,快起來,出大事兒了。”接到消息的春喜樂瘋了,奔回房間對著白翎就是一通猛搖。
白翎暈乎乎地睜開眼:“春喜,你幹嘛啊?還讓不讓人睡了?”
“小姐先別睡,大喜事啊,皇上賜婚了,封你為恒王側妃。哎喲,這下可再沒人敢欺負你了。”春喜越說越興奮,“小姐,聽說側妃是有年俸領的,咱們以後再也不用省吃儉用了。”
和著這丫頭就這麼點出息,白翎無語,然後猛然回過神來,按住春喜的肩膀問道:“你說什麼,什麼聖旨,什麼側妃?”
“就是你啊,小姐,你可算 熬出頭啦。以後別說魏夫人,就是魏大人也不敢對你不敬。”
白翎:“......恒王是哪個?”
“哦,就是四皇子,新封的,嘿嘿,咱們王爺可是第一個有封號的王爺呢,肯定前程遠大。”
怎麼就成咱們王爺了?春喜你這叛變得也太快了吧?
後知後覺的春喜總算察覺到了她的不快,奇怪地問道:“小姐,你不高興嗎?”
“哪能啊,我這不是太震驚了嗎?”話說回來,如果魏疏林還在的話,此時大概也真樂瘋了,可是她不是真正的魏疏林啊。
“那也是,我剛剛聽到的時候,還以為是聽錯了呢,反複跟他們確定了好幾遍。管家還說一會兒就讓繡娘來給你量體做新衣呢。”
白翎道:“這個等會兒再說,你去看看早膳好了沒。”
“膳房已經在備了,說是一會兒就送來。”
“那你快去打水吧,我洗漱一下。”
“好嘞。”春喜轉身要走,沒走兩步又折回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唔燒退了。不過小姐你還是要注意點,之前你發熱也是睡一覺就好,可沒多久又會燒起來。”
“知道了,你快去吧。”
春喜一個人出去,回來時卻是跟了四個丫環,捧水盆的,托毛巾的,還有一個手裏拿著柳木枝和一罐青鹽。
四人把東西放下,恭恭敬敬地跪著給她行了個大禮:“奴婢參見側妃娘娘,管家讓我們以後就跟著您了,有什麼需要的,娘娘吩咐便是。”
白翎:......
早就聽說官家小姐身邊丫頭多,現在可算是見識到了。加上春喜有五個專門伺候她的人,白翎覺得自己以後連飯都有人喂了。
她咳了一聲:“你們先起來吧。”
“請娘娘賜名。”
這麼麻煩?白翎隨口便道:“夏喜,秋喜,冬喜,哦,還差一個,就叫小喜吧,以後都聽春喜的便是。”
春喜立刻喜上眉梢,就知道小姐是個講義氣的,絕不會因為有了別的丫環就不要自己。
早餐之後,白翎精神好了些,她把人都趕出去,試圖修練內功心法。早些天她便察看過,這具身體根骨一般,又已經過了練武的年紀,是不可能練出什麼名堂了。
但是再差也得煉啊,驟然沒了武功,真是做什麼都不方便。而且有內力的話,對身體也更有好處些。
當然,如果能回到自己的身體,就再好不過了。
今夜無月,幾點星子亦是光輝暗淡。
借著夜色的掩護,白翎避開幾處崗哨,翻進了靈堂。甫一進門,之前在街上見過的黑色棺材便映入眼簾,她心下一喜,抬腳便走了過去。
靈堂布置得還不錯,挽簾花圈一樣不少。案頭上,一對大白蠟燭默默燃燒。紙糊的房子,轎子 一應俱全,邊上還擺了兩對紙男紙女,大概是送給她在下頭使喚的下人。
繞著棺材走了兩圈,白翎發現這副棺材並沒有釘死,她忙上手去推。要換了以前,肯定輕輕鬆鬆就推開了,可這具身體卻是不太給力,幾乎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才把這棺材蓋給推到一邊。
可是棺材內卻是空空如也,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幽幽地響起:“你在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