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茴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你這麼說也是對的啊!
”噠噠地跑到了床頭,趴在了褚臨安的麵前,雙手托著下巴,笑眯眯地說道:“你是我的新的娘,那你叫什麼”“褚臨安。”
“那我叫茴哥兒,”晏茴伸出了自己的小手,眼睛笑的像是一個月牙,“你好啊,娘。”
“你也好啊,茴哥兒。”褚臨安終於如願地揉到了他的腦袋,營養不足的頭發幹燥的有些刺手,但褚臨安依舊覺得很滿足。
說來好笑,她兩輩子加起來快四十歲了,還是頭一次有人喊她娘。
最讓人驚奇的是,她咋一點都不排斥呢?
“那娘,我聽小安子說,後娘都喜歡打人的,你不會打我的?”
“後娘還喜歡賣孩子的,你會不會也賣了我,然後買花戴?
“將來,你有了孩子,還能不能對我好了?
褚臨安不自覺的抽了抽嘴角。
現在,她能收回來長得軟萌可愛的這句話麼?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晏筠恰到好處地說了一句:“好了,別吵你娘休息了。你娘身上還有傷,讓她好好歇歇。”
“哦,好的。”茴哥兒十分聽話的下了床,乖順的跟在了晏筠的身後,朝著褚臨安甜甜的笑著。
“娘,等我回來再和你說話!”
褚臨安笑著擺了擺手。
又在床上躺了會兒,等身上恢複了些力氣,才扶著床頭慢慢的站了起來,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她想著,都已經重生到了這麼破的地方了,這個晏家總不能比褚家更破......吧?
我'褚臨安在心裏咒罵了一句。
老天爺你他媽的玩老子呢!
她的命,是真的屬黃連的麼!
來了一個鳥都不拉屎的地方也就罷了,一堆跟吸血螞蟥一樣的親戚也就罷了,為什麼她嫁的地方也是這麼的讓人......膽戰心驚的?
褚臨安瞠目結舌地看著用四根棍子支起來的一個四麵漏風的木板房。心裏都擔心,萬一哪天這萬一哪天遇到個狂風暴雨啥的,她好不容易才保住的這條小命,還能留得住麼?旁邊的灶房裏是不是火星子在大一點,這個草房子就著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她要怎麼活?冬天不保暖,夏天不涼快的木板房子,晏筠跟晏茴是怎麼呆的?
褚臨安的心中再一次地起了想要搬家的念頭。
“吃飯。”
褚臨安低頭,看著被塞進懷裏的碗,粗短且疏的眉毛,狠狠地聚在了一起。手裏的碗帶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豁口,碗的周圍還帶著灰。破碗裏麵也不知道是什麼,黑黑的,還有點灰中帶綠。
褚臨安覺得,他做的野菜糊糊根本沒熟。可是胃裏傳來聲音,卻在拚命地喊著讓她把這些東西都吃了下去。
褚臨安接過了他遞過來的碗,眉頭緊鎖的糾結著。
“這月份的野菜都老了,你對付著吃些吧!”晏筠看著褚臨安一直都在盯著他做的吃食,以為她不樂意吃,便好言相勸了幾句,“等我尋了些藥草去長鎮子上賣,我們換點雜糧吃。”
褚臨安看了眼旁邊蹲著的晏茴,小口小口的吃的正香。晏筠也是一仰脖,半點都沒含糊地一口氣吃了。褚臨安咽了一口唾沫,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吃飯做事都要精細的長在紅旗下的向上小青年了。她現在是一個父母雙亡,被自己的爺爺奶奶賣了換銀子的可憐小孤女了。還不知道自己嫁進來的這個人是啥樣的呢,就這麼矯情,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怎麼來的麼?褚臨安做足了心裏建設,一閉眼一口氣兒的全都吃了。
忍住胃部傳來的不適,褚臨安直接把破碗扔到了晏筠的懷中,“我吃完了。
”“嗯。”
晏筠端著碗和筷子,去了灶房。
褚臨安歪頭,正好看見晏筠就是把碗和筷子在水裏涮了一圈就拿出來了。褚臨安立刻覺得自己的胃又不舒服了,頻頻覺得惡心。
最後終於沒忍住,全都吐了出去。
也是在這一刻,褚臨安決定,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要搬家!
她現在可沒第二條命讓自己浪費了!
“娘,娘,娘,你怎麼了?”晏茴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小臉皺的跟包子一樣,眼中滿是關切。小手還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能更舒服一點。
褚臨安把胃裏的東西都吐完了,才覺得舒服了一點,“我沒事兒。”
接過了晏筠遞過來的水,漱了漱口,說了一句讓父子倆同時驚訝的話:“晏筠,我要搬家!”
兩個人同時愣在了原地,像是看瘋子一樣的看著褚臨安。
搬家?
搬去哪裏?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保住她僅剩的那點財產,褚臨安連裝都不願意裝了:“我家有空房!我們要是不住的話,都便宜我奶了!”
在原主的印象中,她奶還有她的那個大伯娘,一直都以為她的便宜爹娘留下的地和房子,都是給他們的。這些年,他們也心安理得的種褚臨安的爹留下的地。至於房子麼,太破了,又沒人買。一直都空在那裏。
正好夠他們三個人住。
靜。
太安靜了。
父子倆像是一言不發地看著褚臨安,看得褚臨安頭皮發麻。
“你就說,你住不住吧!”
褚臨安瞪著不怎麼大的眼睛,像是小狗在遇到的危險的時候,露出的兩顆獠牙。
沒看出什麼有什麼危險,反而覺得可愛。
“住啊!”晏茴是第一個相應自己娘的號召的,“爹,村長爺爺可說了,今年可沒有空房子讓咱們住了。要是沒有空房子住,我們冬天要咋辦呢?”
自從晏茴懂事之後,他們都是在天氣暖和的時候回來住,冷的時候去住村裏空下來的房子。去年村裏的雪下的大,壓壞了不少的房子。馮村長便做了主,將村裏的空房子給他們住。如今,這村裏剩下的空房子,就剩下了那麼幾個。馮村長有心讓村上的孤兒寡母過去住,所以,今年這房子就不能租給他們了。
褚臨安也覺得晏茴說的對,很滿意地笑了笑,道:“茴哥兒說的對。”
晏茴的小胸脯一挺,眼中帶著笑意,“娘,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他很喜歡跟自己的這個新娘。
軟軟的,甜甜的,像是他最喜歡的村子裏的槐樹開花的味道。
“你呢?”褚臨安轉頭,看著晏筠。
“臨安,你不用去問問你的長輩麼?”晏筠道:“我跟茴哥兒倒是沒什麼的,就是怕過去了給你添麻煩的。”
雖然,他們在村裏走動少,但是也知道褚家人的作風的。
他雖不怕麻煩,但也不喜歡麻煩日日找上門。
“我家裏的事情,我做主。趁著日頭還早,我們收拾收拾就過去。”褚臨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