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祝醫生來了！”

祝顏走進來，匆匆與厲潯崢對視一眼便不做停留：“請病人家屬出去。”

厲潯崢知道她是醫生，但怎麼也沒想到是她值班。

“祝顏！”

他短促果斷的叫了聲她的名字，祝顏雖然沒回頭，但卻接收到他的意思了。

病床上躺著的不是別人，是厲潯崢相依為命的外婆。

就算厲潯崢沒提醒，她也會盡自己全力救治每一個病人，這是醫生的職責。

老太太突發腦出血，時間不等人，很快祝顏就進了手術室，這一台手術上去就是大半夜。

等她從手術室出來時，已經淩晨三點多了，她一邊整理袖子，一邊往外走。

迎麵看到厲潯崢。

以及他懷中安睡的溫眠。

厲潯崢假寐，聽到聲音就睜開了眼，兩個人四目相對。

“手術怎麼樣？”

厲潯崢將溫眠扶靠著椅背坐好，他起了身。

祝顏看著他腳步漸近，淡淡開口：“手術很順利，還需要觀察，先去病房等著吧。”

祝顏轉身朝走廊盡頭走，厲潯崢腳步停下，看向她的背影。

“你不打算解釋？”

祝顏疑惑著回頭，她該解釋什麼呢，從厲潯崢充滿盛怒的眼神中祝顏品出來點什麼。

“難不成你以為是我害外婆這樣的？”

“不是你把離婚的消息告訴她的嗎，還有你和那個男人。”厲潯崢大約找不到詞來形容他們的關係，到底是幽會還是出軌更合適。

這可說的祝顏一頭霧水，她忙的要死哪有空跟老太太說這些，還有，她跟哪個男人？

嗬嗬。

祝顏兩隻手閑適的插在白大褂口袋裏，眉眼有著散不盡的倦意：“如果是我，請拿出證據，我不接受按頭指控。”

“至於跟哪個男人。”祝顏輕輕笑了：“跟你有關係麼？”

祝顏太過雲淡風輕，這樣的態度，讓厲潯崢覺得胸口堵著一股怒火，他大步凜然朝祝顏走過去。

可剛走了兩步，身後就有一道柔弱的聲音喊他：“潯崢，手術結束了嗎，外婆怎麼樣了？”

厲潯崢還死死盯著祝顏，幾秒後，他沉口氣：“沒什麼事，走吧。”

他回去扶起溫眠，溫眠腿腳還不甚利落，盈盈弱弱，走到祝顏身旁，溫眠抬起頭：“祝姐姐，忘記說了，恭喜你呀，找到人生的另一半，不過你自己高興就行了，怎麼還跟潯崢的外婆分享喜悅呀。”

祝顏眉頭一挑，連看都懶得看溫眠一眼，先走了。

“這什麼態度嘛。”溫眠跟厲潯崢小聲的撒嬌，厲潯崢深深看著祝顏的背影沒有說話。

“潯崢，她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你還打算就這麼算了嗎，外婆差點就死了呀。”

溫眠在一旁努力的火上澆油，而這油澆的格外上頭，厲潯崢怎麼可能放過祝顏。

淩晨四點，祝顏躺在值班室的小床上，一張臉素麵朝天，寫滿疲憊。

然後手機響起，她幾乎瞬間接起來，接著就去夠白大褂，她還以為是老太太病情有了變化。

結果耳畔傳來厲潯崢的聲音：“祝顏，外婆有個什麼好歹，你別想善了。”

祝顏閉了閉眼，強忍著：“厲潯崢，溫眠醒了以後你就降智了嗎，我如果非要用離婚來刺激外婆，幹嘛還要用一個大夜來救她，我真的不累嗎，我有病嗎我？”

她馬上掛了電話，但又沒辦法關機，做醫生的誰會關手機，她再次倒在床上。

可卻再也睡不著。

“顧清明，有件事幫我查一下。”

“你瘋了嗎，我在做夢啊！”顧清明揉了把臉：“說，什麼事兒。”

祝顏把事兒粗略說了一下，顧清明這邊坐了起來破口大罵：“厲潯崢是不是有那個大病，他腦子讓門擠了吧，等著，給我等著，我把證據甩他臉上，讓他再來欺負你！”

祝顏反倒沒那麼激動，如今能牽動她心的事所剩無幾。

早晨八點，祝顏趁著厲潯崢不在的時候去老太太的病房看了眼，又跟接班的醫生聊了聊，便下了班回去補覺。

一覺醒來，顧清明已經把證據發到她的手機上，她看了兩分鐘，用打印機打印出來，也不多，就兩張紙而已。

出門打了輛車直奔醫院，到病房時，厲潯崢和溫眠都在，她敲了敲門，才進去。

老太太這會兒在睡，她揚聲：“你們出來一下。”

溫眠挽著厲潯崢的胳膊，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什麼事呀，你要查房嗎？”

祝顏吝嗇一個眼神，一句話，先出了門。

溫眠已經被祝顏無視了兩次，心裏恨不得將祝顏千刀萬剮，她憋著口氣，根本不想出去。

祝顏仿佛知道她的心思，關門前又道：“還是你們想在外婆麵前吵？”

老太太是厲潯崢最親的人，他拉著溫眠起來，溫眠憤恨的盯著祝顏，跟他出去。

vip病房的走廊格外安靜，連護士站都是拐角很遠的位置，祝顏等他們把門關好，就抽出那兩張紙遞過去。

“這是外婆腦出血前發生的事情，你看一下。”

厲潯崢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接過來後擰著眉在看，可越看，眉中間的溝壑就越深。

到最後，他直接把那兩張紙甩到了地上，兩個眸子漆黑如墨，不可置信的看向溫眠：“你做的？”

溫眠都懵了。

視線再落到地上的紙張上，為了方便閱讀，祝顏選了很大的字號，清清楚楚的寫著‘溫姓女士找閃送小哥送到七弄裏一份文件’。

不用想也知道文件裏是講他們離婚的事，還有祝顏和顧清明在一塊兒的照片。

溫眠臉上變換著精彩紛呈的神色，末了詭辯：“祝姐姐拿兩張破紙，寫點東西就能給別人定罪嗎，我沒做過這種事，絕對不會承認。”

祝顏哦了一聲，老神在在的把手機裏的一段語音記錄打開，溫眠的聲音很好認，和她的人一樣高度統一。

“你送到了以後就加一句是祝小姐讓送的，我再給你兩千塊，這件事誰也不要說。”

小哥忙不迭的答應了，連個思想鬥爭都沒做。

反正一句話的事。

可這一句話，卻差點要了厲潯崢外婆的命。

證據確鑿，溫眠就算長了張巧舌如簧的嘴也白搭，她淚水瞬間決堤，扭身抓住厲潯崢的手臂：“對不起潯崢，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我隻是，隻是想要告訴外婆事實，沒想到外婆竟然承受不住，暈過去。”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搖晃厲潯崢的手臂，精致的妝容已經哭花了：“潯崢，我昏迷兩年，和你在一起是我唯一的念想，我是不會真的傷害外婆的，我隻是......”

她一雙腿承受不住般的軟了下去，厲潯崢立刻眼疾手快的把她撈起來。

溫眠順勢倒在他的懷中：“我隻是太恨祝顏了，我想讓她快點從外婆的心裏出去，我才是你的女人，何況她跟那個男人的事是真的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

祝顏靜靜的看著她飆演技，也靜靜的看著厲潯崢把這個女人摟在懷裏，說了句：“好了，不要哭了。”

不需要說別的，祝顏心裏有根弦崩斷了，溫眠差點把外婆的命丟了，可哭一哭，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厲潯崢的原諒。

那是祝顏努力幾輩子都不會得到的。

她看著地上那兩張證據，覺得很是諷刺，腳踩上去，突然病房裏傳來一些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