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掩的嚴嚴實實的帳中才有了些細微的動靜。
柳芷雙睡得天昏地暗,醒來時隻覺得頭痛欲裂,連著嗓子也啞的不成樣子。白露適時的給她端上來一盞小吊梨湯,她喝了兩口才能說出話來:
“這梨湯不錯,真是貼心。”
白露剛要說什麼,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去,幸好柳芷雙低著頭一心喝湯才沒注意她的異樣。
“小姐昨夜喝那麼多酒,醉的神誌不清的,今日可還難受?”
白露小心的試探,柳芷雙抬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難受道:“就是頭疼,我都不記得昨晚怎麼到床上的,你把我拖上來的?”
白露聞言眨了眨眼,臉上帶了笑影兒,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道出去給她傳早膳。
柳芷雙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覺得她有點奇怪,也沒多想,自己下了床穿衣洗漱。
沒多久白露拎著食盒回來,一樣一樣的往桌子上擺,柳芷雙看了一眼,一碗熬得濃稠的粳米粥,一碟爽口的醬瓜,另有一碟炸的酥香用椒鹽拌了的半指長的小魚,配了六隻小巧玲瓏的水晶蝦餃。
柳芷雙不由得食指大動,用的很是香甜。白露伺候她用飯,一邊跟她說八卦。
“小姐不知道,昨晚那姬秋萊雖然沒有受重罰,今日一大早高陽公主就來給小姐出氣了,聽說罰她在園子裏跪到現在呢。”
柳芷雙手中的筷子一頓。
高陽怎麼來了?
前世她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唯一站在她這邊的兩人都沒落個好下場。白露在大雪天跪在姬秋萊殿前求皇帝去看看重病的她,直到凍死,皇帝都沒出來看一眼;七公主高陽隻是在家宴上為她抱不平含沙射影的諷刺了姬秋萊一句,就被姬秋萊吹得枕邊風送去藩國和親,活生生病死在了半路上。
她突然沒了胃口,撂下筷子擦了擦手道:“看看高陽去!”
兩人直奔花園,遠遠就看見姬秋萊委委屈屈的跪在地上,邊上一個服飾皆不同於東宮的侍女看著她跪。
柳芷雙認出來這是高陽身邊的得力侍女秦桑,她看了一圈卻不見高陽。
秦桑見她便行一禮,柳芷雙讓她起來,問她道:“你家公主呢?”
“公主臨時有急事,吩咐奴婢在此守著。”
守著?她低頭看看腳下這花園中唯一一條鵝卵石鋪的小路,不由得暗笑。
這地方挑的很高陽。
兩人說話間聲音不小,姬秋萊自然聽見了,她跪在大太陽底下一個多時辰,後背早就濕透了。
她暫時沒了讀檔的特權,不敢輕舉妄動,被一早來的高陽公主點名使喚的團團轉都忍氣吞聲的沒敢說什麼,卻依舊被她挑三揀四的,還以園子裏的花開的不好為由罰她跪著!人都走了還不忘留下個丫鬟來看著她!
姬秋萊暗恨,在心中給高陽公主狠狠地記了一筆。
柳芷雙不知道高陽怎麼知道的,還特意來給她出這口氣,她本想囑咐秦桑幾句讓高陽不必為她操心,這一世她實在不願高陽再牽扯進去,卻無意中看見司馬洵遠遠地站著,神情複雜的看著這邊。
她先入為主的覺得司馬洵必然是心疼姬秋萊了。
心中又酸又澀,她遙遙看著司馬洵,兩人的視線交彙在一起,卻沒有傳達對的心意。
司馬洵先動了動,似乎想要過來,柳芷雙忍住了眼中濕意,頭也不回的離開。
白露回頭看看神色黯然的太子殿下,又看看自家一腔委屈的娘娘,幾番欲言又止,終於在一個拐角處被柳芷雙察覺,她道:
“有話就說。”
白露猶豫了一下,小心道:“小姐,殿下是掛念著您的,您就別與殿下生氣了吧?”
柳芷雙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絹子一把擲到了地上,氣道:“我竟不知他什麼時候連我身邊人都收買了!”
白露知道她隻是一時氣話,兩人自小一同長大的,小姐待她再好不過的,所以她更要說。
她為柳芷雙撿起手帕來,苦口婆心道:“小姐昨夜喝醉了不知道,夜裏殿下不放心小姐,來咱們汀蘭殿看您,殿下怕小姐著涼把您抱到床上,還親手打了水給小姐擦洗了,臨走前囑咐奴婢夜裏多看看您怕您踢了被子,又囑咐奴婢給您熬上梨湯給您解酒......”
她說一件,柳芷雙就訝然一點。
最後白露還放下個重磅炸彈:“奴婢聽門上說太子天還沒亮就去高陽公主府上了,必然是太子讓公主來給您出氣的!”
聯想到司馬洵昨日種種,他當時突然地態度轉變實在是很奇怪。為什麼他當時不責罰姬秋萊,事後反而借旁人之手來教訓她?
難道他被限製了行動,隻能這般迂回的作為?
那是不是說明姬秋萊並不能完全讓他失去神誌,司馬洵察覺到了奇怪之處,所以在不動聲色的反抗?
柳芷雙越想越覺得不對,一個疑問在她心中漸漸成型。
司馬洵也知道將要發生的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