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是說,人類的女性也不會覺得生育會帶來生理上的愉悅,反而是一種極大的痛苦。所以後來轉機就出現了,一個生物醫學上的技術突破帶來了改變。我想到這你應該也知道了,就是人類體外繁育的技術出現了。
剛開始,這隻是為了解決女性生育的問題。女性因為生育,會對自身肌體造成極大的甚至是不可逆的傷害,所以剛開始這隻是從健康層麵的考慮。但是後來,在人口持續負增長的曆史背景下,漸漸地開始有人發現,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增加新的人口。剛開始,隻是零星的,實驗性的培育,因為缺乏人類的生殖細胞,也不能公開搜集,所以實驗材料有限,同時這些從實驗室裏出生的孩子,無父無母,隻能通過這些醫療機構的盈利,來養育這些孩子。
可是後來,在一次針對遺傳病的研究當中,人們又有了意外的發現,或者說是法理上的發現。這些孩子的出生,可以先天性地做出基因篩選,不必擔心倫理問題,因為他們本身就無父無母,所以可以在實驗室培育階段,就直接剔除已知的致病基因。
接下來,醫療機構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嘗試,開始招募一些確定有會有遺傳病的誌願者,來收集他們的生殖細胞,然後培育出健康的後代。唯一的要求,在與倫理委員會長期交涉後的結果,就是這些誌願者不能和自己的後代相認。
這是一個考慮很周全的嘗試,因為醫療機構隻會承諾剔除已知的致病基因,而不會按照委托人的要求進行定製化基因編輯。定製化基因編輯也會帶來更多的社會問題,好比紅眼睛和藍眼睛,其實隻是虹膜的顏色不同,但是當一小部分人喜歡紅眼睛之後,就會花錢讓後代都變成紅眼睛,紅眼基因的價格就會越來越高,這樣的後果就是,用不了一代人,就可以通過眼睛顏色來劃分階級,紅眼睛的人類就會更容易獲取資源,藍眼睛則更不能活下去,同時,為了有紅眼睛的後代,大量的醫療資源會被用於給富人做外觀的微調,而不是去戰勝疾病,你知道,這樣下去作中的後果是什麼嗎?” “人類就會開始漸漸分化?”我問到。
“這是第一階段,下一階段,人為定義的高等物種就會占據更多的資源,低等物種逐漸絕跡,人類的基因庫就會越來越單一,然後直到一場瘟疫來帶走全人類。”
有一個常識是,基因的多樣性,也是物種在演化過程中所保留下來的,不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的策略。這一點,我們在低年級的時候就學過。
EVA接著說:“所以,這才有了誌願者和後代不能在法理上產生撫養關係的規定,這些實驗室後代全部由實驗室撫養,教育。當然,誌願者需要支付一大筆錢,作為撫養的經費。
這些誌願者,主要就是先天的致病基因攜帶者,同時他們還保留著最原始最淳樸的願望,希望讓自己優秀的基因傳遞下去。
可是就算是這樣,參與的誌願者也寥寥無幾,少到可以忽略不計。誌願者需要支付給醫療機構的那一大筆錢就是個門檻,幾乎就將所有的中產及以下的家庭擋在了門外,另一方麵,罹患遺傳病或者無法生育的比例本來已經很低了,還需要從中篩選出對基因有執念的富裕階層,可想而知這個比例有多低了。
很多無法生育的富裕階層寧願選擇領養一個孩子,甚至不惜冒著違法犯罪的風險,去買一個孩子就是很好的證明,他們願意自己來養育這個孩子,讓孩子忠誠於他們,將孩子當成自己的私有財產,才能放心讓孩子繼承他們所占有的資源。
“可是我們都知道,一個人類,是不能被另一個人類當成私有財產的。”
我說。
“是的,這是一個常識,可真正讓這個常識深入人心,是在AI大革命之後的事情,在之前,這隻是一句口號,代表政治正確。”
EVA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就是你所知道的,AI大革命了。”
“那時候,世界上65歲以上的老人已經占到了總人口比例的37%,光靠年輕人工作已經無法養活人類社會,人們不斷延長退休年齡,直到觸及了極限,越來越多的人倒在了工作崗位上,而AI的大規模介入就是發生在這個時候。”
我回了回神,我還是不相信,一個AI,能夠像一個真人一樣和我聊天,甚至還沉迷於藝術品。也許,她隻是給了自己一個獵奇的人設,現在這麼幹的人並不少,甚至包括我在內。我也曾經在網上冒充古人,想要獲得一些話題,讓我的畫賣出更高的價格。
這種假設應該比較現實。
我對EVA說,“你說的這些東西確實很有意思,這麼久以來,很少有人能和我這麼深入地聊天。”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