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以後,我把這些泛黃的古籍,都藏到了床墊下麵。
當晚,黑蛇便將那些書,銜進了我的夢中。
我驚訝不已,但它卻不屑於再跟我說話,隻是一甩皮鞭一樣的蛇尾,那書上的字,就立刻幻化成金色的影子,浮現在半空中。
而我也驚喜的發現,那些難以理解晦澀難懂的句子,也變得通俗易懂起來。
此時,我才發現,原來這幾本書,記錄了很多風水堪輿。
甚至,有的書中,還寫了許多關於巫術祝由和道法的道術。
我欣喜若狂,每每在夢中看書,都如饑似渴,孜孜不倦。
自此以後,我變得更加沉默寡言,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能自拔。
學校在經曆林苗那些人的事情以後,也加大了教管力度,沒有了別人的欺辱,我反倒更加如魚得水。
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我的學習成績,也因為每天沉浸於看那些書,而一落千丈,由原來的倒數幾十名,直接變成了吊車尾。
與此同時,我和那條黑色的大蛇,關係也越來越密切。
因為在夢中,黑色的大蛇,居然開始纏繞到我的身上。
並且,一次比一次纏繞的緊。
十八歲,高考在即。
可是我的成績,卻連最差的大專都考不上。
班主任見我每天上課都不聽講,書更是翻都不翻一下,隻好找到我談話,勸我退學。
畢竟,當時的學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那幾乎是爺爺留給我全部的積蓄了。
我沒有爭辯太多,隻是默默的收拾了行李。
所有的退學手續,全部由我一個人完成。
範爺爺,由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我心裏不安,連夜坐著黑車回了燭九山村。
宋家的老宅,因為幾年都沒有人打理,已經有點荒敗的的跡象,可奇怪的是,院子裏,卻沒有一根雜草。
我就這樣在老房子裏守了半個月,但都沒有見到範爺爺。
可是每一晚的夢境,卻更加真實。
那條黑色的蛇對著我越纏越緊,我甚至都覺的它想把我給勒死。
我白天靠著給人做農活生計,晚上便在夢中反複研究古籍。
就這樣,過了大半年,燭九山卻突然迎來了十年來最大的雷雨季。
仿佛要引發山洪一般,那雷聲滾滾震顫,幾乎要將大地劈開。
最讓人不安的是,在這整整三個月的雨季裏,我竟然再也沒有夢到過那隻黑色的大蛇。
起初,我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麼惹它不高興了。
可接下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我的夢裏,再也出現過它的身影。
我慌了。
十年如一日的陪伴,讓我早已熟悉了它的存在。
可還不等我想出辦法來,村子裏就先亂了起來。
“不好了,天雷劈了村頭那棵老柳樹,著火了!”
我急急忙忙的衝了出去,因為連綿不斷的陰雨天,地麵又濕又滑,我接連摔了幾個跟頭,才滿身泥濘、連滾帶爬的跑到村口。
遠遠的就看到黑煙滾滾,火光衝天。
此時,已經有不少村民在救火了。
但,老柳樹卻淹沒在了大火中。
“轟隆”一聲巨響,被燒了許久的樹幹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倒塌。
火勢瞬間更高了一層。
我被熱浪熏得後退了好幾步,急忙跟著大家一起救火。
濃煙滾滾嗆的我直咳嗽,可我眼前卻浮現出,爺爺吊死在樹上的情景。
想起爺爺讓我認的槐樹爺爺,更是心如刀割。
這場大火,整整燒了一個下午。
直到把老柳樹燒的隻剩下一個樹根,才被一場大雨撲滅。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像被抽空了靈魂。
耳邊是村民的議論紛紛。
“真是邪了門了,這樹都在這多少年了,今年春天還長得好好的,怎麼中間都空了?”
“說不定早就死了吧,咱們村邪門的事兒還少嗎?”
他們說著,別有用心的看了我一眼。
我垂下頭,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黑蛇不見了,槐樹爺爺也被燒了個幹淨。
我好像一瞬間失去了所有。
轉身,離開。
回到家中,渾渾噩噩的倒在床上,卻被一個硬硬的東西硌了一下。
我歎了口氣,從墊子的下麵,摸出一個小木頭盒子。
那裏麵,是當初爺爺留下的絕筆信。
還有一封婚書。
緩緩展開那已經泛黃了的紙:
今,我陳廣,自願將女兒陳如玉,許配給宋懷義的孫子宋九為妻,特此立約,十一年後,擇日成婚。如違此誓,天地同懲,鬼神共譴。
落款,是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陳廣。
“陳如玉......”
我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原來,記憶裏那個紮著麻花辮的小女孩,叫陳如玉。
腦海中,她的樣子已經有點模糊,但我卻始終記得,】那時候見到她的心情。
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我摸了摸臉上的胎記,隨著年齡的增長,它雖然沒有繼續擴大,但也依舊是個醜陋的存在。
小的時候,不懂事,尚且對她存著一絲希冀。
但現在的我,已經深深的認識到,自己這個樣子,實在是配不上人家姑娘。
尤其,現在的陳家,已經成為了當地的首富。
我這樣又窮又喪的人,要想娶人家的寶貝女兒,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苦笑一下,才準備把婚書裝好,卻無意中看到紙的背麵,還有一行字:
若不履行婚約,則陳家全家死於非命,墜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手一顫,我頓時心涼了半截。
這是爺爺的字,我從小看到大,絕不會認錯。
那字跡已然泛黃,甚至還透出幾分詭異的棕褐色。
別人不知道,我卻一清二楚。
這是摻了人血下的毒誓。
這種毒咒的年代頗為久遠,我是因為從小跟在爺爺身邊,再加上這兩年對陰陽風水和卦咒的研習,才會一眼就看出端倪。
想到爺爺絕命書上說,讓我一定要為宋家留後的話,不由得攥緊了手裏的婚約。
看來陳家這親,我不去結也不行了!
我今年已經十九歲了,眼看著二十歲的生日近在眼前,隻怕,陳家,大限將至。
我不敢猶豫,簡單的收拾了家裏的東西,等到秋收時候結算了工錢,就準備動身去豐陽城。
臨走之前,我去村頭,給槐樹爺爺磕了個頭。
盡管,這裏現在隻剩下一個露著大洞的樹根。
我仔細的把樹根邊的土培好,卻意外的發現,被燒的焦黑的樹根處,竟然不知何時,長出了一根黃綠色的枝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