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風一臉憨厚的撓了撓頭皮:“我看他火急火燎的,總覺著吃了虧。兄弟,你就幫我看看,這缸到底值多少錢?”
大米缸已經空了,早上吃完飯被趙穎擦的油光鋥亮,賣相不錯。
而且大米缸的缸沿上還掛了一層油瓷兒。
這掛瓷兒可不是故意做舊,而是因為李風常年揭不開鍋,沒事就去摸米缸摸出來的。
猛一看,還真有種經常被把玩的厚重感。
看了半天,柳鵬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兄弟,你剛才說,這缸是祖傳的?”
“算是吧!”李風看著窗外,眼中帶著些許痛苦和無奈:“我爹媽是當年下鄉的知青。
趕上返城的時候,他們就把我扔下了,這口缸,就是我爹當年從城裏背來的。”
說到這裏,李風自嘲的笑了笑:“村裏老人說,我爹還是高幹子弟來著,家裏殷實的很。
算了,陳年老事,我也不想多提。”
90年代的知青下鄉留下的遺孤很多,返城帶個孩子回家,那叫作風問題。
官家子弟更忌諱這一點,會耽誤仕途,所以類似李風這樣的情況很普遍。
混跡商界多年,李風就是個講故事的高手,無論是故事情節,還是語氣表情都拿捏的十分到位。
柳鵬心動了,他猶豫片刻,咬牙做出了決定:“我也給你60,現在就給,你賣我,咋樣?”
“不咋樣!”李風連忙搖頭:“我就是讓你幫忙看看,我都答應那老頭兒了。
要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我爹留下的是個寶貝。
再說,你也給60,這個……”
要是李風答應的痛痛快快,柳鵬還會有些猶豫。
可現在李風拒絕了他,反而讓他徹底放下了戒心。
柳鵬暗道,這泥腿子根本就沒啥節操,不賣他,不過是嫌他給的錢少。
“再加5塊錢,你要是賣,我現在就拉走。你看看,你這缸沿有個缺口,都破相了!”
就在這時,趙穎突然插了一句:“破相了你就不要唄,這缸拉去城裏賣,說不定賣的更多。”
趙穎雖然厭惡李風,但她本性善良,還有之前她們村裏出的那件事,她有點不忍心看著李風上當。
見李風滿臉糾結,柳鵬趕緊加價:“70,我最多能出這些,你看行不行?”
李風眼睛一亮:“你兜裏真有這麼多錢?”
趙穎氣的跺腳:“李風,上杆子不是買賣,你懂不懂?”
“你懂個啥?一邊呆著去!”李風都想罵娘了,就這破缸?拉城裏賣了都不夠路費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送上門兒的肥羊,不把他忽悠瘸了,李風絕對不會罷手。
趙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就等著被騙吧。”
好心幫忙,那畜生卻不領情,讓趙穎很是惱火。
可是轉念一想,趙穎又小聲嘀咕了一句:“你被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才不要管你。”
這時候,柳鵬又添了把火,他從兜裏把一遝票子:“74塊2,我一共就帶這麼多錢。
大哥,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也別見怪,這家裏你到底能不能做主?”
李風和趙穎都看著票子發呆,柳鵬還以為小兩口被鎮住了,暗自得意。
“沒見過世麵的傻土豹子,這可是雍正年景德鎮的大缸。
保存這麼完整,轉手就能賣200,活該你不識貨。”
李風看著一遝票子發呆,是因為他在感慨。
資訊不發達的年代,沒有網絡流傳各種被騙的視頻,人們還真是淳樸的像小兔子一樣。
再過十年,等古玩造假業蓬勃發展起來,行當裏的人見識多了,他這種低級騙術根本玩不轉。
趙穎也在發呆,她是真的被鎮住了,從小到大,她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瞧不起誰呢?這家裏當然是我這個老爺們做主!”李風臉紅脖子粗,似乎受不了柳鵬的激將法,伸手就拿過了錢。
柳鵬讓李風幫忙,和他一起把缸搬到三輪車上,揚長而去。
看著李風笑嘻嘻的數錢,趙穎靠在門框上抱著胳膊嘲諷。
“你真是個狗屁不懂的二溜子,那大缸讓姓柳的拉城裏,轉手就能賣好幾百,虧死你。”
李風數完錢,斜著眼看她:“賣好幾百?做夢呢吧?這缸是前年我們村兒生產隊統一發的。
每家都有一個,不信你都上別人家看看去。
真是雍正年景德鎮的大缸,找個識貨的買家最少值300。
再說了,景德鎮的瓷器是真的牛,但陶器,特別是陶缸,還得是宜興那邊的古龍窯燒的最好。”
趙穎一臉懵逼,她沒想到那個騙子竟然上了李風的當。
被李風當麵打了臉,她心中更是火大,瞪著眼說道:“狗咬狗一嘴毛,惡人自有惡人磨。”
李風剛要笑,突然回過神來,趙穎這話把他也給罵了:“誰是惡人?我招你惹你了?”
通過這件事,趙穎又發現了李風的一個怪異之處。
什麼雍正啊,景德鎮啊,她這個初中生都不怎麼了解,隻是有些印象。
李風就上了三年小學,他咋懂這麼多知識?
趙穎看著李風的眼神有些迷茫。
這真的是那個不學無術,隻知道偷雞摸狗耍大錢的二溜子嗎?
李風並沒有注意趙穎在偷偷觀察,賺到第一桶金,李風對未來的規劃,已經有了清晰的思路。
天剛擦黑,有個叫高民的村溜子來找李風去喝酒耍錢,被李風拒絕了。
高民瞄了趙穎一眼,嘿嘿笑道:“有了新媳婦著急上炕呢?我了解。”
“那必須的,上炕才是人生第一大樂事。”李風打屁著說。
兩人哈哈一笑,分別露出一個你懂得的表情。
高民走後,趙穎瞬間緊張了起來,手裏握著把剪刀揮舞了兩下:“你再敢碰我,我就跟你見血!”
李風連忙高舉雙手:“放心,咱倆各睡一邊,我要是過去你捅死我,剛才我就是開個玩笑。”
趙穎根本不相信李風,衣服也不脫,緊握著剪刀,在黑暗中瞪著眼睛。
李風很快就睡著了,均勻的呼嚕聲和催眠曲一樣,趙穎也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天一亮李風就醒了,可他沒敢動。
他僵硬的扭了下脖子,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睡夢中,她還緊皺著眉頭,更是有種我見猶憐的淒美。
她是標準的東北美女,身材高挑,膚白貌美。
一條大長腿壓在李風身上,這讓人怎麼受得了?。
猛然間,趙穎睜開眼,正好和李風對視。
趙穎猛的坐了起來,被嚇了一跳,頓時臉色羞紅。
“你這個臭流氓,想對我做什麼?”
李風抱頭鼠竄:“你這娘們兒講不講理,我都沒動地方,是你從炕梢滾過來的。”
趙穎冷靜下來也意識到了是她問題,嘴上卻不饒人:“反正你不是什麼好東西。”
李風懶得和她爭辯,匆匆洗把臉就出了門。
他想幹的事需要幫手,但是在村裏挨家挨戶轉了一圈,李風才對自己的臭名聲有了直觀的認識。
最終隻有兩個人同意和他進城。
高民,就是昨晚上找李風喝酒的溜子。
杜月娥,三十出頭的寡婦,家裏原本很富裕。
自從她老公犯事吃了槍子兒,還賠的傾家蕩產,她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
能弄到錢,她什麼都豁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