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呢!孩子足月摔下來的,可是從鬼門關轉了一圈,血可得流一陣呢!”
另一個婢女一邊倒著茶,一邊搖頭:“我中午去送飯,見著二少奶奶的臉色慘白,好在二少爺在一邊陪著,她看上去還開心些。”
“二少爺對二少奶奶真好,隻可惜了二少奶奶肚子裏的孩子,你說怎麼好端端的就摔了一跤呢!”
“聽說摔那日大少奶奶也在場......”
“噓,後麵的話知道就行了,可別說出來,大少奶奶不好惹,仔細被她聽了去!”
兩人說話聲音挺小的,奈何沈春妮是個耳朵長的,全聽進去了。
她也不懂,狐疑著聳了聳肩,繼續泡茶。
出來又記不得路了,內院裏都是忙碌的下人,行色匆匆都顧不得搭理她。
沈春妮端著茶四處看著,冷不丁撞見兩個人。
“大爺,茂升合遭賊那日三爺可是在呢!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不是說什麼也沒丟嗎?那怕什麼!”
“三爺可是出了名的精明,您還是小心些吧,萬一譚茂......”
“哎呀,你今日怎麼這麼囉嗦!少爺我捏著譚茂的身家性命,他敢胡說八道?老三精明,他再精明又如何,葉城之外的九城買賣就夠他頭疼的,還有閑工夫管一個小小的茂升合!”
說完那一身褐色衣裳的富貴人兒甩袖子走了,他身後站著的管家模樣的男人搖了搖頭,趕忙跟了上去。
那方向,像是往內堂去的,沈春妮急忙追上去。
再回到內堂,座位上多了好幾個人。
“奶奶,孫兒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快給敬哥兒看座!”
季宗敬笑著入座,目光先是掃到季清漪,之後是蘇碧柔,最後停在季宗彥臉上。
“老三看上去瘦了些,是太辛苦了嗎?忙不過來跟大哥說一聲,大哥幫你。”
季宗彥眼睛瞅著躡手躡腳的沈春妮,她給他上茶,新茶放在他手邊,舊茶端走,之後衝他指了指袖子裏藏著的茶包。
是玉琮公館的茶。
季宗彥輕笑,沒聽清季宗敬的話,他端茶喝:“大哥方才說什麼?
季宗敬倒被噎住了,他覬覦季宗彥手上的權已久,方才那話是想借著聊天點他一下,沒想到季宗彥不接茬,他心裏恨,麵上依舊笑著,說:
“我是說你看上去瘦了,要注意身體。”
“謝大哥關心。”
蘇碧柔從剛剛見到季宗彥開始就注意到了沈春妮,她狐疑了半天,還是沒忍住的問。
“彥哥兒,你身後這姑娘......”
沈春妮立刻緊張的繃直身子,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她直挺挺的行禮:“太太好。”
季清漪率先笑了,說:“咦,三哥身邊也有女孩子了!”
邱玉蘭道:“這可真是個大喜事啊,老太太,咱們彥哥兒身旁有女人了!”
那話怎麼聽著那麼別扭呢!
沈春妮咬著唇不知所措,季宗彥麵上無波,說:“需要個端茶倒水的,她挺合適。”
方才這茶不就泡的很是時候?
季清漪好奇的端詳沈春妮,突然想起什麼,大喊著:“呀,你不會就是揍了容家三小姐的那個丫頭吧!”
話一出,蘇碧柔先驚了:“什麼揍了容家三小姐?”
季清漪興奮不已:“我聽說容可欣前幾日在三哥的玉琮公館吃了虧,被人打的滿地找牙,鞋都飛了,哭了好幾天,說是一定要跟那丫頭報仇!丫頭丫頭,三哥公館裏可不就這一個丫頭!”
眾人大驚,沈春妮臉紅脖子粗,蘇碧柔正要動怒,季宗彥道:“是我讓做的,不關她的事。”
眾人又是一驚,季宗彥閑散著口氣:“容三打擾我睡覺,找打。”
話說完就沒人敢再問了,誰都知道季宗彥日理萬機,睡眠一向是最保證質量的,季家長輩都不敢打擾,容三小姐就更不能了。
所以,這頓打挨的不委屈。
邱玉蘭在一旁看著,合時宜的對丈夫說:“相公,你不是說給奶奶準備了大禮嗎?還不快拿出來讓老人家瞧瞧?”
季宗敬這才一拍腦門,忙招呼下人:“對對!快把我的賀禮拿上來!”
下人急忙端著一尊純金的佛像上來,那佛像是純金的,經過精雕細刻,佛容明麗,形容逼真,四周散發著金光一樣的晃眼。
季宗敬起身作揖:“奶奶,這佛像是我找能工巧匠照著壽星公原身佛刻的,花了幾萬金,就為祝您老跟這壽星佛一樣,福壽綿延!”
季白氏早被那金光佛像勾住了眼,連連拜著,一聽幾萬金,不免心疼:“真像佛祖顯靈了似的!敬哥兒,這太貴重了!”
邱玉蘭在一邊道:“孝敬老太太您,再多金也不貴重!再說敬哥兒是家裏的長子,掙了錢理應多孝敬!”
這話純是說給老太太聽的,季家是季宗彥掌權,季宗敬這個長子隻賺得葉城一半商號的錢,心裏早就憤憤不平了,可沒辦法,季宗彥掌權季家這六年,一點岔子也沒出,要換人都沒個由頭,所以這夫妻倆便合計,幹脆討好老太太,等她駕鶴西歸那日,能多分下點家產。
果然老太太被哄的很開心,一連誇了季宗敬好幾句。
在場所有人都看的明白,沈春妮隻覺得那佛像真醜,一點也不慈悲為懷,看上去奸詐的很。
她急忙打自己的嘴,聽見二少爺季宗凜上前送禮。
他是個寡言溫潤的人,個子很高,穿一身深色素質的長衫,身型挺拔俊秀,五官長得像他父親季俞清,說話聲音平穩和潤。
“奶奶,孫兒送您的禮物不貴重,但是一份心意。”
季白氏接過他手裏的盒子,打開來看是一對祖母綠的耳墜,顏色青碧細潤,是上乘貨色。
老太太最愛祖母綠,眼神讚許的點了點頭,隨即合上盒子。
“貴不貴重不要緊,心意最好。”
那樣子,相比季宗敬,多少有些敷衍。
季宗凜抿了一下唇退下了,表情裏像是有心事,沈春妮想著剛剛聽到那兩個婢女說的話,在廳裏掃了一圈,果然沒看到季宗凜的妻子。
二少爺送完了,就該三少爺季宗彥了,他還沒說話,四少爺季宗鈺先說:“奶奶,三哥一定給了您最好的禮物,我搶先一步,免得被他比下去。”
他拉了拉五妹季清漪,季清漪急忙把禮送上,一副一米多長的十字繡,繡著壽比南山四個大字。
季宗鈺穿著學生裝,像女孩一樣乖巧,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十字繡我隻繡了三分之一,女人家的活我幹不好,剩下的是五妹繡的,但這字是我提的!”
季清漪洋娃娃一樣的眼睛笑成月牙兒:“還說呢,四哥這三分之一,繡了六個月,比驢拉磨還慢!”
四周傳來一陣笑聲,季宗鈺臉騰的紅了,衝著季清漪揮了揮拳頭:“要你多嘴!”
“不過宗鈺這字寫的不錯,有進步。”季宗彥在一邊補充。
季宗鈺平時最佩服季宗彥的字,他甚至把三哥默的一首詩裱起來掛在書房,日日臨摹,眼下挨了誇他可開心了,走去他麵前邀功:“三哥說我寫的好,可有獎勵?”
季宗彥未笑先嗔:“就等著我誇呢是不是?”他扭著玉扳指:“我懶得給你送,回頭自己來我公館拿!”
季清漪在一旁舉手:“我也要去!”
四周人笑起來,季俞清的禮物早在一周前就送了,是個西洋鏡,季白氏也很喜歡,蘇碧柔的禮也是提前一天送的,送了雙鑲玉的手工鞋,加了軟底,舒服的很。
六小姐季小花還太小,畫了幅畫送上。滿堂裏,就剩下季宗彥沒送。
他氣定神閑,等著季宗敬問他:“彥哥兒,你今年送什麼啊?”
季宗彥靠在椅子裏觀景兒,俊美的臉麵就像是一幅畫,都透著光。
半晌他先問了句別的:“二哥,二嫂怎麼沒來?我給她帶了幾本藏書,她懷孕養胎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