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會喊她的名字了

　　顧凝衣袖之下的手驟然捏緊，怎麼回事，沈照會去哪兒？

　　她立即出了房間去找鈴鐺，想詢問鈴鐺可否知道什麼情況，可走過自己房間的時候，卻察覺自己房間內有不輕不重地氣息傳來。

　　這一刻，顧凝的神經也開始緊繃起來。她率先想到的是藥堂裏潛入了賊人，那賊人將沈照給拿住了，畢竟沈照的身份太過特別，而且，沈照成了如今這樣子，很有可能跟靈台寺裏太厚和丞相那件事情有關係。

　　若阿照真是被拿住了，可怎麼辦？

　　她此時心機如風，卻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她要冷靜，隻有夠冷靜，才能麵對任何突如其來的狀況，才能在哪怕不利的情況下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顧凝屏住呼吸，極其緩慢地移動到了自己房間的窗戶位置。她一向怕熱，睡覺也將窗戶開著一條縫隙，但她也怕繁瑣，所以窗台內沒有放任何桌椅家具，若是從此處一躍而入，距離那呼吸傳來的位置隻差毫厘，到時候說不準可以先發製人，將賊人拿住！

　　想到此處，顧凝當機立斷，一腳踢飛窗棱的瞬間，身子順著那縫隙竄了進去，在地麵上一個打滾，手上不知何時拆下頭上的玉簪，直直朝著床帳內戳去。

　　可就在她的簪子將要戳到床帳裏那人的時候，她卻驟然把手停住，看著在躲在床帳裏麵的人又驚又喜：“阿照！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

　　沈照的眼睛幹淨而清澈，就那麼靜靜地看著顧凝，雙手自發自動的往上翻，把顧凝的手緊緊地抱在了自己的懷中，低聲喃喃：“阿、阿凝——”

　　顧凝僵住，瞪著沈照：“你、你再喚我一聲？”

　　“阿......阿......阿凝......”他張口十分的吃力，聲音也不是很清晰，但顧凝卻精準的辨別到了，那是在喚她。

　　“阿、凝！”他不會說別的，隻會說這個，順著自己抱住的手臂，他的手纏上去，牢牢地抱住了顧凝的腰，不斷地喚：“阿凝......”

　　而那一聲“阿凝”所帶給顧凝的震撼，幾乎是致命的。

　　她呆滯了半晌，才重重把沈照攔住，讓他的腦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雙漂亮的大眼裏水汽氤氳。

　　她的阿照，會喊她的名字了，真好。

　　“阿凝。”沈照又喚，喊了幾次之後，舌根適應了這個兩個字的發音，也變得順暢了許多。

　　顧凝臉上露出笑意，捧著他的臉，瞧著那臉上過分天真簡單的表情，柔聲說道：“怎麼跑到我這裏來了？你自己要在自己的房間睡覺的。”

　　沈照衝著顧凝搖頭，想表達，卻不知道怎麼說。他今夜睡不著，便拖著受傷的腿去找顧凝，可進來之後卻發現顧凝沒有人，他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感觸，但就是不願意離開，所以縮在了顧凝的床角等著她。

　　他覺得自己等了好久好久。

　　他認為顧凝走了，再也不會回來，更不會要他了。

　　可是她回來了。

　　他雖然不會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卻把他的心情表達的淋漓盡致。

　　顧凝心疼地說：“我是有事出去了，好了，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沈照不走，拚命搖頭，並且身子朝床內側縮了縮，拍了拍床邊，示意顧凝上來。

　　顧凝莞爾，想了想還是妥協了，“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們這樣被人看到是不好的，所以一早天不亮你就得回自己的房間，好不好？”

　　沈照用力點頭。

　　顧凝脫了靴子上床，躺在了外側，拍拍沈照的臉，低聲哄道：“好了睡吧，我就在這兒陪著，哪兒也不去。”

　　沈照精神緊繃了一晚上，早就累了，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顧凝撐著半截身子，就那麼側頭瞧著沈照安靜的睡顏，心中浮起一股衝動來——她緩緩傾身，唇瓣落到了沈照的額角上，低聲呢喃：“阿照，你要快點好呢。”

　　......

　　顧凝一向睡眠較淺，天還灰蒙蒙的便醒來，呼喚沈照起床。

　　但現在沈照是孩子心性，翻了兩個身，還把頭塞進了被子裏，總之就是不願意起身。

　　顧凝無奈，低聲道：“你這樣我便要生氣，生了氣我可不陪你了。”

　　沈照立馬從被子裏蹦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快，被子刮到了他的頭發，發絲上翻，直接蓋住了半邊臉。

　　顧凝瞧著可愛，低低笑著，把他的頭發撥開來，露出那張棱角分明卻透著稚氣的臉，說道：“諾，現在回去你房間，等會兒我打水進去，你要洗臉和吃早飯的，吃完早飯要活動，記住了？”

　　沈照有點不甘願的點點頭，懂事的下床，一瘸一拐的走了。

　　不過讓顧凝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竟然慣出了沈照的小毛病了，每日等到夜深，他便自己跑到顧凝房間來，顧凝舍不得趕他，總是由著她在自己這裏睡一晚，早上再送他回去。

　　至於坐診的事情，顧凝也提上了日程。

　　因為一向沒有女大夫坐診的，所以顧凝準備了一塊麵紗帶在臉上，坐的位置還是以前大夫坐的那個位置，她坐診的時候，沈照便坐在一旁安靜的待著，因為沈照的身份緣故，顧凝讓李叔拿了個木頭屏風來擋著他的臉，李叔問起，顧凝隻說，“他身子不適，旁人看到了，必定要指指點點。”

　　李叔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不過本草園已經有兩年沒有坐診大夫了，顧凝在那兒做了三日之後，才遇到了第一個病人，那是個六旬的老者，病的已經十分嚴重，顧凝診脈之後，發現這老人也是時日無多了，輕歎了口氣，開了方子，隻收了要錢便罷了。

　　之後的幾日，又陸續來了幾個病人。

　　或許是這本草園本來就是比較偏僻的位置，來的病人大多都是貧苦人家，顧凝診脈之後，見那些病人一個個麵黃肌瘦，拿不出幾個銅板來，心有不忍，都是隻收一些藥錢。

　　李叔瞧著欲言又止，卻到底沒說什麼。

　　顧凝心中卻是明白的，開門做生意總要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