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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婦人笑容更深:“家夫是杭州知府何鬆,如果你們相信我,盡可以住在我府上,等成年後,再由姑姑我把你們的消息報回榮國府。”

當然,現下不到成年就夭折的半大孩子也不少。何謝氏這麼想著,卻眉眼含笑,慈和溫柔地仿佛一尊菩薩。

“來,這兩碗養身子的茶湯你們喝了解解渴。”

何謝氏關切地端來兩小碗泛著輕微藥香的茶湯,這是她準備讓姐弟二人,體弱而亡的藥引。

“什麼?”謝持雲聽到何鬆二字後便心懷防備,又聞到這宮中素來熟悉的藥香,隻隨手一撇,佯作不經意間碰倒了茶:“呀,姑母,對不起!”

何謝氏心下不滿,麵上卻強裝著:“沒事,回去再喝也罷。”

丈夫是何鬆,那這位何夫人,可不就是要婆子們透漏出要害他們的那個夫人麼。

謝持雲和男孩對視一眼,竟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對此人的不信任。

這孩子早慧。

謝持雲對男孩多了幾分欣賞。

“姑姑怎麼認出我們的?”男孩脆生生地問。

何謝氏微微一笑,用手帕墊著抬起男孩的左手腕,隻見內腕處赫然有一片如花瓣般的粉紅胎記,謝持雲抬起自己的右手腕,果然也有一片一模一樣的胎記。

“姑姑,不知家中有多少兄弟姐妹?”謝持雲一針見血,何謝氏剛剛回暖的臉色又難看了起來,她頗為不忿地說道:“你們本有六郎七郎兩個弟弟,卻在前些日子不慎溺亡了,現下唯有兩個妹妹。”

謝持雲幾乎要為何謝氏的算盤笑出聲來了。

沒了兒子,就是無後,自然要過繼,更得是過繼族中親屬的孩子。

這何謝氏作為謝崇的妹妹,他們的姑姑,必然要趕著分一杯羹,那麼,他們的存在就極其礙眼了。

難怪何謝氏派嬤嬤來趕走他們還不夠,得自己也來,生怕出了差錯。

可謝持雲麵上恭恭敬敬,隻是垂首聽著何謝氏絮絮叨叨。

因緣巧合,她謝持雲借屍還魂,靠著原主活了下來,有了探查自己死因,追溯當年仇人的機會,那她自然要用著這姑娘的身體好好的活,活得風風光光,活得肆意瀟灑。

而做到這些的前提,是謝持雲能活下來,能以三小姐的名義回到京城。

第一步,便是得到這何謝氏的支持。

說來,這何謝氏腰間綴著的香包,還挺有意思的。

“姑姑,您這荷包是誰送的呀?”謝持雲眨巴眨巴眼睛,狀似羨慕:“真好看,真香。”

何謝氏偏頭一笑,滿是甜蜜:“是你姑父送的。”

“隻是姑母,我幼時和鄉下郎中學過一些藥理,他曾與我看過一些凶險的藥材,那味道聞著,倒像姑母的香包。”

謝持雲無視何謝氏瞬間僵硬的表情,接著說:“咱們不如回府前找個大夫認一認?”

何謝氏怎麼也說不出話來,身旁的丫頭倒是啐了一口:“你這姑娘好沒規矩,怎麼能血口噴人?”

“想必姑母成婚多年,膝下孩子不多吧。”謝持雲不輕不重地瞥了一眼那丫頭,叫她嚇得打了個寒戰:“這藥能逐漸叫人經期不順,日漸宮寒,最終達到不孕的效果。”

這藥竟是何謝氏的丈夫給她下的。

“姑母若是不信,找個大夫來看看便知。”

何謝氏雖說對謝持雲半信半疑,打發丫頭帶著香包去找最近的郎中。

不一會兒,丫頭便臉色蒼白地帶著香包回來了。

“夫人......確是三姑娘說得這樣!”

何謝氏膝下惟一個哥兒,隻仗著自己還年輕,又與丈夫感情好,這才想湊一湊過繼的熱鬧。

誰知這哥兒竟成了自己唯一的孩子了!

就在何謝氏惶惶間,謝持雲拉著五郎給何謝氏實打實磕了三個響頭。

“姑母救我二人於寒微之末,大恩大德,三娘和五郎沒齒難忘,若是他日富貴,定當報答。”

“姑母膝下惟一個哥兒,想來日後也難有,即便姑母有心割愛過繼給父親,隻怕父親也不敢要。”

“姑母遠嫁,隻怕最擔心祖母和父親,三娘姐弟回了京,必定會提姑母盡孝,常常與姑母通信,一解姑母思鄉之苦。”

三句姑母,一則說明五郎繼任國公之位絕不會忘恩負義。

二則點出何家子嗣艱難,何謝氏一輩子隻能這有一個孩子。

三則暗示何謝氏,謝持雲願意做她在國公府的耳目。

如此天資的孩子,又對自己有恩,何謝氏怎麼可能不放心?

甚至,為了彰顯恩德,顯得有來有往,何謝氏還“好心”地解決了名為接姐弟二人回府,實則來刁難示威的楊嬤嬤。

國公府的人得知楊嬤嬤沒了,也不敢反駁,隻感歎幾句,卻暗暗對謝持雲的評價高了一等。

至少能哄得二姑奶奶為她出頭不是。幾個婆子暗暗想著。

杭州到燕京路途遙遙,光水路就要坐上兩日。

難的是楊氏並未安排船隻接二人北上。

就在領頭的婆子著急時,倒遇上了晉王府行四的庶子秦崢往南做生意回京的船隻。

為著安全著想,便分了幾個丫頭同謝持雲姐弟上這艘船,其餘人再尋商船。

秦崢是燕京有名的翩翩公子,時年十四,劍眉星目,輪廓冷硬,偏薄唇上挑,一派魏晉風流,隻是一雙鳳眼中隱隱閃爍著冷意,叫人怎麼也親近不起來。

“如果我沒猜錯,這就是三表妹和五表弟吧。”秦崢拿著竹笛從船艙踏出,笑意盈盈,看呆了跟來的幾個丫頭。

秦崢的嫡母晉王妃李氏是昭陽郡主的親姐姐,他這一聲表妹也叫的應當。

然而謝持雲卻麵色驟白,蔥般的十指緊緊攥起衣袖,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旁謝知衡見謝持雲臉色不對勁,停下了腳步。

順著謝持雲的餘光看起去,謝知衡的視線被牢牢地釘在一處。

等秦崢察覺過來時,隻一瞬,他又轉過了頭,去牽謝持雲的手。

“三表妹和五表弟暈船?”秦崢關切道:“我這船艙裏是最穩當的,若是暈船,進來便好。”

持雲一反謝常態地蹙眉盯著秦崢,兩眼盡是複雜的情緒,別說秦崢,連跟來的粉衣丫頭也發覺了不對勁,低聲喊道:“姑娘?”

“是,我是暈船。”謝持雲恍然,這才揚起一抹如平常般溫和的笑:“勞煩表哥費心了。”

謝持雲姐弟被安排在了不同的廂房。

到了房間,謝持雲屏退左右,這才猛地呼出一口氣,神色複雜地望著窗外。

這秦崢為什麼會有燕明帝貼身的雙龍玉佩!

這玉佩,分明隻有她和燕明帝各持一塊!

前世的謝持雲不到十五便嫁給了已然年近三十的燕明帝做繼後。

她二十不到,燕明帝便大病一場撒手人寰,隻留下一個年方三歲的太子。

主少國疑,她攜幼帝孤身麵對朝臣武將,垂簾聽政,輔佐幼帝,戰戰兢兢,不敢有半點差錯,更自認對幼帝仁至義盡。

誰知,在幼帝及冠宴上,謝持雲喝下一杯紫蘇酒便不省人事,再次醒來時,已經成了這位謝三姑娘。

是誰殺了她?是幼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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