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餘暉打在他頎長的身形上,踱上了一層金光。
他如同雕刻一般的五官完美得讓人挑不出瑕疵,瓷白的肌膚襯得整個人出塵不凡。
有那麼一瞬間,岑東溱覺得是天人下凡了。
隻是不期然對上殷桉的眼睛的時候,她忍不住心驚了一下。
他一雙恰到好處的桃花眼裏此時仿若盛滿了一潭井水,深不可測,仔細看去,幾乎能看見裏麵翻騰的殺意。
再仔細看去,卻什麼都沒有了。
岑東溱愣了一下,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見殷桉突然出現,岑雲鬆的臉色變了變,有些不悅,“殷大人可是有事?”
殷桉笑了笑,邁著步子朝著岑雲鬆一步一步走來,信步閑庭,仿佛並沒有注意到這裏緊張的氣氛。
走到近前,他拱了拱手,“岑將軍。”
“本官剛剛聽說岑府的刺客已經被岑將軍抓了,特地過來看看,畢竟今日在場的都是朝廷命官,意圖傷害朝廷命官,這刺客的來頭肯定不小。”話間,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岑雲鬆緊握著的手,眼底閃過一絲厲色,但很快消失不見。
岑雲鬆有些不自然地輕聲咳了咳,“殷大人是聽何人所說?岑將軍並未抓到刺客。”
“哦?”殷桉的目光輕移,在岑東溱身上停頓了片刻,“那岑大人這是?”
“府中出了些事情,本將軍正要處理,還請殷大人移步前院,免得讓殷大人看了笑話。”
殷桉輕笑一聲,“既是岑將軍的家事,那本官就不便叨擾了,隻是......”話說到一半,他突然轉頭朝岑東溱笑了笑。
“我家小廝在路上與我說他今日裏在府中見到有人打暈了岑大小姐的丫鬟,想要擄走岑大小姐,被他給救下了,本官想著今日岑府遭了刺客,指不定想要擄走岑大小姐的人就是那刺客,既然刺客並未抓到,不如讓我家小廝描述一下想要擄走岑大小姐那人的外貌特征,讓官府的人畫了像通緝那人,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岑將軍覺得意下如何?”
岑雲鬆麵上僵了僵,隻好應下,“那自然是好的。”
“既如此,便請岑大小姐跟本官去官府走一趟吧。”
林藝宴忙道:“既然是殷大人的小廝救了溱兒,就勞煩他走一趟了,溱兒一個清白女子,若是去了官府,恐怕對她的名聲不好......”她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安排好的計劃居然被殷桉身邊一個小廝給破壞了。
“是啊。”岑雲鬆也道,隻是語氣有些僵硬,“溱兒就不用去了吧。”
這個殷桉,真是愛多管閑事!
若是岑東溱跟他去了官府,那整個京城中的人都知道她今日差點被人擄走,那他還有什麼理由處置她?若是處置了她,必然要被人說閑話。
朝中那些他的死對頭恐怕又要借此發揮,對他不利了。
想到這裏,岑雲鬆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岑大小姐是當事人,理應跟本官去一趟官府。”殷桉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兩個丫鬟聞言鬆了一口氣,一左一右地退回了岑東溱身後。
好險,還好殷大人突然來了,不然她家小姐就要被冤枉了。
岑東溱從殷桉進來開始就一直沉默地聽著他們的對話,見岑雲鬆跟林藝宴都不想讓她去官府,不由得在心裏冷笑。
她本以為這府中隻有岑東暖母女想要害她,卻沒想到原來這一家三口都容不下她。
“既然這樣的話,溱兒你就跟殷大人走一趟吧。”岑雲鬆冷冷地看了岑東卿一眼,甩袖走了。
林藝宴本想裝模作樣的跟岑東溱說些什麼,但瞧見岑東溱欲笑不笑地看著她,心裏一窩火,什麼也沒說,跟在岑雲鬆身後離開了。
哼,她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兩個計劃都被殷桉給破壞了。
不過......
來日方長。
岑東溱,你等著。
等人都走光了,殷桉才朝著岑東溱笑笑,“勞煩岑大小姐跟本官走一趟了。”
岑東溱點點頭,也沒多言,轉身跟薔薇交代了一句,讓她留在院子裏,隻帶上了月季,一主一仆跟在殷桉身後出了岑府。
進到官府,負責接待案件的官吏詢問了岑東溱幾句,岑東溱隻說自己暈過去了並未見到人。
倒是月季跟安臨因為見過那人,在裏麵多留了許久。
岑東溱出來的時候,見殷桉正坐著飲茶,他低垂著眼,眼底的神色被蓋住,什麼也看不清。
“多謝殷大人今日兩次出手相救。”若不是殷桉,她今日要麼就是被周宏遠玷汙了清白,要麼就是被岑雲鬆暗中處置了。
兩種結果,無論哪一種,對她來說,都很致命。
一天之內經曆了這麼多曲折,岑東溱此刻倒是十分平靜。但就像暴風雨停歇之後的大海,雖然平靜,卻藏著致命的危險。
她今日不死,以後就絕不會再給他們害她的機會了。
兩輩子的債,是時候討回來了。
殷桉聞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頭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岑東溱的神色,心中暗讚,這位岑大小姐倒是個厲害人物,這般心理承受能力,倒是比一般的男子還要強。
“無事,畫師要作畫,怕是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岑大小姐有沒有興趣與本官一同飲杯茶?”殷桉起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一雙桃花眼微微向上,眸光流轉間讓人瞧了移不開眼。
岑東溱心中驚歎一聲,這般絕色容顏,若是扮女裝,怕也是位驚豔才絕的美人兒。她忍不住在腦子裏想了想眼前這位京城第一美男子扮女裝的畫麵,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勾了勾,在殷桉的對麵坐下。
“聽聞岑將軍追查刺客的時候,在一個院子裏發現了周公子,還撿到了一支釵子,便斷定岑大小姐與周公子有染。”
殷桉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狀似無意地起了話頭,見岑東溱看過來,他笑了笑,“本官無意唐突岑大小姐,隻是有些好奇這其中的緣由。”
岑東溱先前並不知道岑雲鬆是因為那支釵子才來找自己麻煩的,聽了殷桉的話,心下有些了然。
原來林藝宴送她的釵子是在這裏等著她呢,隻是那釵子她特意讓薔薇守著,怎麼會出現在外麵?
岑東溱抿了抿唇,抬頭望了殷桉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懷疑。
這位禦史大人突然出現在岑府解了她的圍,難道真的是如他所說那樣,隻是想來看看被抓的刺客?
可他又怎麼知道岑雲鬆在追查刺客的時候撿到了釵子?
這事明明連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