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吱呀”的一聲，門打開後，隻見一個嬌小的婢女端著一盞白玉膏站在外麵，雖是低著頭，但白商瑜還是認出了她的身份。

白蘊昌的填房丫頭......檀香。於此，白商瑜不由得嘲弄的笑了笑。

送個藥還費個填房丫頭專程來送，也不知究竟是藥下了毒還是怎麼的。

預料之中，檀香很恪守本分。隻是端端正正的將白玉膏給端了進來，緊接著朝白商瑜福了福身道:“小姐，這是二老爺讓奴婢送來的白玉膏，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主仆有別，所以檀香與白商瑜總保持著必要的距離。

但實際是如此，她還是瞧見了前者裸露出的手臂上，那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又旖旎非常的鞭痕和青紫。

白府的下人個個都是提著腦袋做事，從不敢逾越，遇事皆是能避則避，所以真正能叫白商瑜記得清晰的，不過寥寥幾個。

恰好，這檀香也算其中之一。

不過前世她過得並不快活，據下人所說，雖是因美貌入府，卻夜夜都能在白蘊昌房中聽見她駭人的慘叫，最終也是投井自盡。

白商瑜多看了她兩眼，心中暗暗歎息之餘，叫春兒將那盞白玉膏給收了起來。

但在檀香隻差臨門一腳便走出去時，她還是忍不住，說道:“魚數躍門方能遨遊，鷹落崖而曉天高海闊......唯蠶作繭自縛。”

白商瑜知道檀香是讀過女子私塾的，所以此番話也等同暗喻。然......聞言，門口那抹單薄身影明顯顫了顫，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翌日大早用過早飯後，白商瑜乘馬車來到了綢緞莊，而丁叔顯然對生意上了心，一大早便瞧不見其蹤影了。

正式開張，待到客流沒那麼多時，白商瑜就把鋪子的事暫且交給了春兒代理，自己則是拿著徹夜寫的擺帖，去了學政府。

“勞煩通傳，就說是錦繡綢緞莊的白商瑜求見學政大人。”將擺帖呈上，白商瑜緊接著說道。

見她態度誠懇，守門的下人也不敢怠慢，立刻就進府告知了。

不消片刻，白商瑜便被請進學政府。

鶯飛草長，府中後院一眼望去皆是滿滿春意。

白商瑜走過長長一段石子小路，站在亭子前，對裏麵正與人博弈的學政大人拱手行禮:“冒昧來訪，若有禮數不周之處，還請學政大人見諒。”

隻見亭子內陳設著一張圓形石桌，而此時學政大人麵前擺放著棋盤，正冥思苦想著。

他並未第一時間回答白商瑜，不過後者也不急，隻是緩緩放下手，隨意的看了眼與之博弈的那人。

然而隻一眼，她的目光就停頓住了。

恰好這時一局結束，學政大人略有惋惜的朝那人說道:“還是我學藝不精啊......不過王爺及冠不久便有如此心智，也難得。”

對坐的莫雲帆勾了勾唇，抬手抱拳:“承讓。”

莫雲帆出現在學政府......這倒是白商瑜預料不及的！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莫雲帆也將稍顯深邃的目光投了過來，有些意味不明。

此時學政大人也詫異的看了看他們，問道:“你二人認識？”

白商瑜走前了幾步，衣袂輕揚間翻出朵朵栩栩如生的蓮花，笑意謙和有禮:“小女子不才，恰好跟小王爺有那麼一麵之緣罷了。”

紅亭修的極為風雅，正好迎著後院唯一一池的蓮花，幾人環抱的朱漆柱上也刻著筆鋒乍現的行文草書，題字乃“山高水遠，水落石出。”

閑聊之隙，有下人抱著一盞瓷壺走來，給他們添了幾杯直冒白氣的熱茶。

白商瑜抿了一口，當即便認出這是白毛尖，上等的好茶。

與學政大人幾番閑聊下來，白商瑜終於說起了此番前來的正事。

“學政大人，我可能還需要麻煩您一下。”她停頓了一下，說道:“昨日百子大比戛然而止，未進行完......所以希望您能再瞧瞧其中佳作。”

聞言，莫雲帆不知緣由的輕笑出聲，目露諷刺，不過也礙於學政大人在場，沒當麵給白商瑜難堪。

但學政大人也頗為不理解她這番請求，詫異的問道:“為何出此下問？”

白商瑜略有幾分歉意的笑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不過在提到，不知為何學政大人會突然傳召薛離陌和楚銘濤時，從始至終皆未發一言的莫雲帆忽的挑了挑眉，頗為感興趣的模樣。

而學政大人卻是緊緊皺著須白的眉，喃喃道:“不可能啊......昨日我明明是收到了你叫人遞來府上的草書，才有接下去的事......”

才子親作的真跡，尤其是比試上的題詞，白商瑜一般不會過手。

她隻會讓其臨摹一份草書，最終集合所有人的，一齊交予學政府，而這也是初初開始的打算。

“看來是有人想渾水摸魚！”莫雲帆喝了口茶，眯了眯眼，下了定論。

聞言，學政大人輕撫了兩下下巴上的長須，麵露慎重之色，顯然是讚同莫雲帆的一番高見。

白商瑜卻是沒早下定論，她思慮了片刻後，跟學政大人請求道:“您方才說有草書......不知那兩份草書，可讓我一看究竟嗎？”

她昨日一直在綢緞莊內，何況百子大比也尚未結束，所以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麼派人送草書的事情，且還是單單兩份。

如此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白商瑜作為個經商的，萬萬不可能去做。

學政大人應允，立即讓貼身書童去文房尋那兩份草書，而不出半響，東西就被找到了。

“你看看有何不妥？”學政大人先行接過，隨即遞給了白商瑜。

白商瑜初初拿到手裏，並未察覺異樣......因為鋪子內的草書用紙都是特別的。

她特意去買了種粗糙的紙來用作草書，為的就是凸顯比試中，各位才子的實力，避免那些抄襲作弊之人。但這個草書所用的紙，觸摸起來感覺和鋪子裏的，並無區別。

隻能證明，當時臨摹出這兩份草書的人，也曾在鋪子裏，並且還足有能力設計拿到紙張。

“這筆跡不是我的。”白商瑜掃了兩眼後，把視線定格在一個“己”字上，果斷的說道。

這人筆力過重，前麵長長一段尚可，但到這個“己”時卻是控製不住了，稍用力了些，以至於露出破綻。

不然白商瑜倒真要以為，這兩份草書就是她親手所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