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夫人的院子很是寬闊，左右各幾間廂房，陳瑾就是被安排在左邊的一間。

　　老嬤嬤帶著她們過來，介紹道：“大小姐往後就住在這邊，您離家這麼多年，老夫人最掛念的就是您了。您這次回來最高興的就是老夫人，可不就想著您住的近一點。這邊一切都是現成的，往年除卻大姑奶奶回府，平日裏都是空著，已經命人將被褥都給您換上新的了。您也好好的歇息一下。”

　　陳瑾淺淡的笑，道了謝。

　　老嬤嬤又道：“還有什麼需要的，你且與老奴說即可。老奴給您置辦，萬萬不能虧了您。”

　　陳瑾聲音雋雅，她道：“我曉得的，勞煩您了。”

　　老嬤嬤看陳瑾滿目笑意，周身都透著清雅，心道果然這在杏林世家長大就是不同。

　　雖然不似府中姑娘們周身透著富貴，但是卻又別有一番氣質。

　　仿佛是清雅無雙，不染塵世紛擾的樣子。

　　將人引到了內室，她笑道：“大小姐舟車勞頓，我已經吩咐了廚房備水，您洗個澡，休息一下。大老爺與大公子傍晚就會回來了。”

　　與陳瑾告了辭，她颯利的出了門，隻是卻又並不走遠，繞了一下，從側邊兒走到了內室的窗下，豎起耳朵偷聽起來。

　　不過倒是出人意料之外，主仆二人倒是沒說府裏人如何。

　　紅葉道：“小姐，您這一路上都沒怎麼休息好，好好好睡一覺吧，不然身子受不住的。”

　　小姐睡得淺，有個風吹草動立刻就起身。

　　陳瑾微笑應了好，也不說的更多，似乎是正在整理包袱，除卻安安靜靜的聲音，倒是沒有什麼其他了。

　　好半響，就在老嬤嬤準備離開的時候，那個叫紅葉的小丫頭再次開口，她清脆的說道：“小姐，你說我們的信箋已經送出來這麼久了，他們怎麼會沒收到啊！我們可是通過驛館走的，不是說官家的驛館，都是保證最快到達麼？我當時還塞了銀子讓他們優先處理呢！”

　　陳瑾似笑非笑的說道：“誰知道呢？也許......長翅膀飛了吧。”

　　“真是的，我們這麼一輛破車，走走停停，都比它到的快，往後沒事兒還真是不能捎信。人都到了信還沒到，這不是笑話嗎？”

　　陳瑾道：“行了。沒到就沒到吧，也沒什麼大不了。”

　　又是安靜了下來。

　　老嬤嬤聽了一會兒，見她們似乎又不說什麼了，心道這個大小姐果然是話不多的。

　　眼看他們不再多言，立刻就回到了主屋，此時大家都已經散了，她這般那般的將聽到的話敘述了一番，立在一旁。

　　老夫人擺弄手上的佛珠兒，冷笑一聲，說道：“這還用說，若不是老大收起來，就是宋氏那下作的東西收了起來。倒不知我兒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如何就能看上這樣一個女子。真是無才無德。讓人笑話。”

　　老嬤嬤不敢接話，聽著老夫人的吩咐。

　　她道：“行了，給大姐兒那邊好好安置。有些話總不會是一時半刻能說清楚，慢慢來吧。我看她也未必就是好欺負的。她既然有個大丫頭了，就再給她安置一個，另外配幾個二等三等的伺候著。”

　　老嬤嬤回了是，立時去辦。

　　且不說她這邊如何，隻說陳瑾，雖說她不是什麼武藝高強之輩，但是總歸是個“男子”長大，也多少學了些拳腳功夫，又有警惕性，倒是很快就察覺了那個範嬤嬤偷聽的事情。

　　正是如此，她才故意引著紅葉說信件的事情。

　　陳瑾不管信件被誰拿走了，但是總歸不是她們說謊。

　　老夫人看起來疼愛她，但是這家裏的事兒，不管何時都要留一寸，這樣的道理她是清楚的。

　　畢竟......姨母當年可是在懷孕的中期中毒的，而那個時候正值宋氏進門前後，倒不敢說就是她進門之後的事情。

　　若是現在就全然斷定是宋氏做的，也不太對。

　　紅葉四下查看，確認沒人才敢與陳瑾低語，她輕聲道：“這個家裏的人看著都很好相處的樣子，不過又各個話裏有話，我都要想好半天。不過好在老夫人最好了。她很疼小姐的。還有那個芙蓉小姐，也很溫柔的樣子。”

　　可是真正的小姐已經見不到了。

　　紅葉有些落寞。

　　陳瑾此時已經將長發放了下來，她輕聲：“我們不說老夫人，隻說葉芙蓉，你仔細想一想今日她每一次開口的契機是什麼？也想一想每句話都說了什麼。”

　　此時婆子已經將水抬了進來，陳瑾使了一個眼色，不再多說。

　　丫鬟將籃子中的花瓣撒入了水中，又備了香膏與香胰子在一旁，隨即退了下去。

　　陳瑾本就是一個好潔的性子，這一路是無從選擇，洗的不多，一身的泥濘。如今倒是清清爽爽，總算是覺得周身通透。

　　她將整個人埋入其中，似乎這樣思考起來都更清楚了幾分。

　　就在紅葉擔心的以為她溺水之際，陳瑾鑽了出來，大口的呼吸。

　　洗去一身的汙垢，她換了一身淺藍色的曲裾，吩咐紅葉：“幫我將發絞幹。”

　　紅葉回了是，連忙動作，不過這個時候她倒是也低語：“小姐，我想明白了。”

　　陳瑾坐在梳妝台前的鏡前，也不回頭，含笑看向鏡中，帶著笑意問道：“你明白什麼了？”

　　紅葉認真：“芙蓉小姐更是壞的。”

　　陳瑾揚起了嘴角，低語：“有些話，莫要多說，心裏有數兒就好。”

　　紅葉立時點頭。

　　她不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姑娘，隻回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見識了這後院裏你來我往。

　　想到表小姐這樣厲害，所以才能遊刃有餘。

　　若是他們小姐......怕是真的要被人欺負了吧？

　　她有些難受，為過世的小姐。

　　畢竟，真正的小姐和夫人，她們很可能就是被院子裏這些可能和善，也可能不和善的人害死了。

　　她握拳，認真道：“我會保護好小姐的，”

　　陳瑾俏生生的笑，說道：“好！那麼保護我之前，能不能先幫我的頭發擦幹？盤個發髻？”

　　她恢複女兒身，最難為的就是這打扮了，忒是艱難！

　　紅葉立刻：“好！”

　　主仆二人很快打扮妥當。

　　隻是還不待陳瑾休息，就看範嬤嬤去而複返，她帶笑一福，請道：“大姐兒，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呢！大老爺聽說您回來了，提前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