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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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城外，薑冬穿著小廝的青衣，挎著包袱獨自走在驛道上。瘦削的身影隱沒在枯草中，天上蒼鷹看去，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琅翠說沿著驛道一直走，會到達附近的姑射城，那是一個銷金窟，城中煙花集會，美女如雲。有女人的地方，掙錢總是會比較容易。

薑冬回頭看向驛道前方綿延而至的太安城高大古樸城牆，也許有一天，她還會再來。

暮色四合，黑夜漸漸聲勢浩大撲來。她走的腿都要斷了，凍得清水鼻涕直流，還是沒看到驛館。不過幸好有走長途的經驗，找了個遮風的老樹，堆了一堆枯柴，發現琅翠給她準備的包袱裏貼心的放有火折子。

這下不用鑽木取火了，她簡直要喜極而涕！

連忙拔開折子引燃枯草柴堆，正要吹滅火折子，卻聞到火折子散著一股濃鬱的香氣，她不由湊近了細聞，這裏麵好像混入了什麼香料，正納悶，忽然頭暈眼花，肚子巨疼。

那種疼痛好像腸子攪在了一起，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裏麵啃食。她哎呦一聲歪倒在地上，捂著肚子蜷縮成了一團。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被人抱起，接著被放在什麼東西上麵顛簸。薑冬感覺胃裏像是堵了一塊石頭，隨著顛簸難受厲害。終於，一次劇烈的震動之後，哇啦一聲吐了出來。

一隻手在她背上輕拍了幾下，“傻女人，以後可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了。”

薑冬悠悠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橫趴在馬背上，馬兒還在緩步而行，她嘴裏又苦又澀，吐了幾口口水，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

騎馬人將一個水囊塞到薑冬的手中，“漱漱口。”

薑冬接過漱了幾口，囊中放的是烈酒，酒氣極衝，刺激的她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馬背上的男人“嘖”了幾聲，嫌棄道：“臟！”

薑冬聽出這家夥是宋修臣，她迷迷糊糊地問：“你怎麼來了？”

宋修臣歎道：“我不來你就死了。”

薑冬抓住他的袖子，“扶我起來，難受。”

宋修臣攬住她的腰，將她提起，使她坐在馬背上，並且還貼心攏了攏自己身上的披風，將懷裏的女人裹嚴實。

薑冬正凍得全身發抖，感受到身後的熱氣，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直往他懷裏縮，貼緊他身上的溫熱。

“這是怎麼回事啊？”薑冬陷在宋修臣懷中，隻留一雙眼睛露在他的披風外，看著漆黑一片的前方。

宋修臣屈指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長本事了，還敢逃！”

薑冬：“......”自己這是被抓了？？？

宋修臣不容她辯解，伸手按住她的脈門試了試，“幸好吐出來了，你要是死了，陳大人一怒之下讓繁花樓美人為你陪葬，可怎麼好？”

薑冬捂住自己的肚子，想起先前的事情，心中惶惶不安，“我中毒了？”

“你中蠱了。”

“啊？”薑冬吃了一驚，“怎麼會？”

“蠱物先入腹，然後被誘蝕香催動。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你現在定已腸穿肚爛。”

薑冬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按住小腹惶恐道：“我肚子疼得很，不會腸子已經被啃出窟窿了吧？”

宋修臣瞥了她一眼，“或許。”

薑冬抓住他的手臂，欲哭無淚：“那怎麼辦啊？”

宋修臣嗬嗬一笑，“能怎麼辦？先養養看。”

“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敷衍？”薑冬憂心忡忡，忽然心中一驚，“是琅翠給我下蠱，她為什麼要這樣害我？”

宋修臣目視前方淡淡道：“你要記住，看起來柔弱的女子，未必不會心狠手辣。”

他感受到女人在自己懷中左扭右扭，又道：“看你這麼不安分，腸子或許沒事，回去吃點好的補補，或許能補救過來。”

薑冬不安問：“能嗎？”

宋修臣不說話，暗想這女人雖不缺心眼，卻缺根筋，她若知道自己給她驅蠱時用了一顆千金難買的血蟾丸，不知會作何感想？他的嘴角微微翹起，兀自搖了搖頭，還是先積讚起來，日後再慢慢跟她清算。

薑冬惶恐不已：“你搖頭啥意思，不能補救啊？”

宋修臣指了指前麵，“你看。”

薑冬望去，隻見黑暗之中閃著幾點火光，前方隱約有馬蹄聲，她心慌意亂：“是誰在前麵？不會是陳大人的府兵吧？”

宋修臣笑問：“你在陳大人心中有什麼地位，值得他派府兵來尋？”

薑冬撇了撇嘴，這姓宋的忒也瞧不起人，萬一呢！

宋修臣道：“陳大人還不知道你丟了，就算知道了，也斷斷不會派府兵尋你，頂多是派出些諜子暗探。前麵有五個人，是劫匪。”

薑冬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不會吧！點子這麼背！”

宋修臣嗯了一聲：“你若孤身遭劫，該當如何？”

薑冬擰緊了眉頭，她要是沒病沒傷，估計還能跑得動，現在是萬萬跑不動，更加打不過，隻能是等死的份。

宋修臣風輕雲淡地笑了笑，“現在，你是不是覺得繁花樓更安全一點？”

薑冬心中恍然一震，宋修臣的話醍醐灌頂，她喃喃道：“原來在這個時代，沒本事的人到哪都不會真正安全......”

前麵的劫匪早就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幾人策馬而來，為首的高舉火把，將宋修臣和薑冬照的清楚通透。

哪知這群劫匪並沒凶神惡煞逼要銀錢，而是一邊打量二人一邊竊竊私語——“那身量小的，我看不行，禁不起咱們老大折騰。”

薑冬心裏叫了聲：“糟糕！”敢情不是劫財而是劫色！這劫匪的眼神倒是不錯，自己打扮成這樣，竟然還能一下看出自己是個女人。

不過接下來劫匪的對話，卻讓薑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一個敞著懷露出黝黑胸堂的粗糙大漢道：“不過那另外一個看起來不錯，雖然笑得有點欠揍，但咱們老大肯定喜歡這樣的，長眉入鬢，鼻挺唇薄，尤其是那一雙桃花眼，笑眯眯的專門勾搭娘們兒！老子恨不得給挖了幹淨。”

另一個清秀小廝道：“不錯，看他鼻梁高挺......老大肯定喜歡。”說話時娘裏娘氣的，沒有半點劫匪的凶煞，反而像個太監。

......

薑冬一臉問號，什麼意思？這劫匪老大男女通吃？她抬眼看了看宋修臣，果然這家夥正擺著一張十分欠揍的笑臉。

薑冬咬牙提醒：“大哥，你收斂點......”

宋修臣清咳一聲，抱拳道：“各位兄弟，鬥膽問一句貴寨主可是青瓷娘？小生宋漁，與貴寨主是故交。此為信物，還請通融一二。”

他說著，從發髻上取下一柄青瓷長簪，雖在火光之下，那簪子依舊散發著幽幽青色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