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位小哥，前麵發生了什麼事兒，竟如此吵鬧？”

　　蘇江雲帶著小廝和景玉匆匆下樓，女子的哭聲依舊慘絕。前麵的人一圈圍成一圈，將路堵得水泄不通。景玉等人看不見，就拉著一個燒餅小哥問道。

　　小哥苦瓜著臉，說道：“造孽呀，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啊！”

　　景玉見小哥如此，急忙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哥說道：“這你還看不出來，當然是有錢人家打壓貧苦人家咯。你聽見沒，那個哭泣的女人，她的孩子被馬車壓死了。而馬車上的人都無動於衷，女人去討說法，這才被打嘶號。哎！”

　　“怎麼會這樣？”蘇江雲喃喃。

　　景玉聽了連忙從人堆中擠進去，蘇江雲見他如此，連忙拉住他。說道：“不可去，這件事你管不了！”

　　景玉看著蘇江雲，說道：“人命關天，你跟我說不可去，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女子被打死啊！”

　　說著，他掙脫蘇江雲的手，頭也不回的進去了。蘇江雲剛想追，可他的衣角卻緊緊讓小廝扯住。

　　蘇江雲黑著臉說道：“放手，你要我放任我的兄弟去冒險？”

　　小廝搖搖頭，說道：“不放！放了你，老爺那裏我就不好交代了，老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不能對不起老爺。”

　　“那你就忍心我做這種縮頭烏龜嗎？”蘇江雲咬牙切齒。

　　小廝搖搖頭，不說話，手依舊死死拽住蘇江雲的衣角。

　　已經混在裏頭的景玉看著女子血肉模糊的樣子，心頭被狠狠震撼到。

　　“住手！”他大聲喊道。

　　凶神惡煞的仆人見一個寒酸的書生不要死活的衝進來阻止，他們對視了一眼，根本沒有把景玉放在眼裏。

　　地上的女人嗚咽聲明顯變小，殷紅的鮮血流出正如她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流逝。

　　“我叫你們住手！天子腳下，你們居然枉顧人命，有沒有把王法放在眼裏？”景玉的聲音再次加大，打人的惡仆終於正眼瞧他了。

　　他們哈哈大笑，不屑地說道：“你居然跟我們談王法？這真是太可笑了！也不想想馬車中坐的是誰！”

　　馬車內的人似乎被外麵的吵鬧聲打擾，她輕輕撩起車簾，問道：“怎麼了？事情還沒有處理好嗎？”

　　這是個女子，馬車上還隱約坐著一個丫頭。

　　那些仆人聽到女子的聲音，立刻點頭哈腰，說道：“沒事情，就是一個不知死活的窮酸書生，等一下我等就把他轟走。”

　　女子沒有說話，放下手中的簾子。

　　景玉似乎看到希望，朝那女子喊道：“姑娘，請你大發慈悲，放過那個可憐的婦人！您已經害得她沒有孩子，又何其忍心災害了她的性命！”

　　一旁的仆人聽到景玉這樣說，都打了個寒顫，這個不要命的酸儒……

　　馬車內的女子聽到景玉這樣說，再次撩起簾子，她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居然敢這樣跟自己說話。

　　“我並沒有害了她的孩子，是她自己沒有看牢孩子，讓孩子跑過來，死又與我何幹？”

　　女子的聲音很柔美，若不是這番清冷的話，誰會知道這樣一個二八少女居然視人命為螻蟻？

　　景玉抬頭，這才看見女子的廬山麵目。女子很美，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可她的眉目卻在哪裏見過。景玉想不起來。

　　“這也是一條命，一條死在你馬車下的生命，你怎麼連一絲愧疚都沒有？”景玉厲聲問道。

　　女子沒想到這個窮酸書生居然敢這樣子跟她說話，臉色一瞬間陰沉，但很快又恢複常態。

　　一旁的丫頭見女子變幻莫測的臉，心裏一緊，連忙說道：“你這話說的，未免有些過分了吧！我們坐在馬車上，根本不知道外界的事情，這個孩子是自己衝上來的，你為什麼非要咬著我們不放？難道你們見我們是弱質女流，前來訛詐麼？”

　　景玉被丫頭的話氣到了，什麼時候，他自己成為不齒的騙子？

　　“我乃正經的書生，姑娘怎麼可以將我與這種有違聖賢的人混在一起？”景玉憤憤地說道。

　　馬車上的女子聽到後，放下手中的簾子，嘴角勾起一個笑容，她看了一眼丫頭，說道：“小娟不得無禮，趕緊道歉。”

　　名叫小娟的丫頭聽到女子的話，她探出頭，對著景玉說：“抱歉，公子，我也是一時心急，畢竟我們是當事人，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景玉搖搖頭，指著哭號的女子，說道：“你們應該向她道歉。”

　　一旁的仆人見這小子得寸進尺，心裏竊喜，這個小子活得不耐煩了，居然還敢說下去，估計有得倒黴了。

　　小娟聽到景玉這般說，看了他一眼，然後對著哭泣的婦人說“大姐，真是對不住，由於我們，讓您的孩子喪命車輪，我們也覺得很遺憾。”

　　婦人瑟縮，哭卻不說話。

　　小娟見這婦人絲毫沒有理睬她的意思，看了女子一眼，然後下車，走到婦人身邊，從袖中掏出一包銀子說道：“大嬸，這件事是我們對不住你，我知道這點錢根本比不上您的痛苦。之前是莽夫無理，怪我們沒有弄清楚事情，這些錢你就收著吧。”

　　婦人看了小娟一眼，轉過頭去，似乎是不願理她。小娟的眼中閃過惱火，但很快隱藏。

　　“大嬸……”

　　小娟剛想說，婦人就再次嚎啕大哭起來，讓眾人措手不及。

　　有一個留胡子的中年人看不下去了，就走到婦人身邊，說道：“你不要哭了，哭也沒用，你的孩子已經死了。說到底，這件事的責任也不僅僅是她們，你也有責任，你沒有看好孩子，才會釀成這樣的結果。你還是拿著錢把孩子埋了吧，作為人母，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暴屍荒野。”

　　婦人聽了中年男子的話，停頓了一會兒，她看著已經沒有溫度的孩子，手顫顫巍巍地伸出來。

　　小娟見這個中年男子幾句話就讓婦人妥協，心裏很高興，這種事情時間拖得越久就越容易生出事端，到時候小姐不好過，自己這個做丫鬟的更要倒黴。她連忙把銀子遞到婦人手裏，然後招了兩個仆人，讓他們幫助婦人把孩子埋葬。

　　婦人見有人要拖她的孩子，不顧身上的疼痛，爬起來抱住孩子。

　　“別碰我的孩子……娘帶你回家好麼？乖孩子……”

　　婦人喃喃，小娟見婦人抱起孩子，連忙朝兩個仆人看了一眼，仆人示意，立刻跟了上去。

　　擠在人堆裏的蘇江雲看到這樣的結局，心裏很高興，但是他還是心有餘悸，還好這件事的當事人是一個有擔當的小姐，不然這傻小子肯定吃虧。

　　“你真厲害！”

　　景玉摸了摸頭，傻傻地笑道：“這是讀書人應該做的。”

　　蘇江雲看了景玉一眼，色迷迷地說道：“不過話說回來，這位小姐長得還真不賴，不隻是誰家的？”

　　“……”

　　一旁的小哥正從人群中艱難地擠過來，他剛想說什麼，就聽到蘇江雲的話，立刻嘲笑道：“你就不要肖想了，人家可是相府小姐，是太子正妃！可不是你們這些窮酸秀才高攀得上的。”

　　蘇江雲聽了小哥的話，眼中飛快閃過一絲落寞，繼而立刻反諷道：“什麼窮酸秀才，你這小哥講話好不中聽！我們可是國家的棟梁之才，你怎麼可以這麼輕賤我們？”

　　小哥蔑視他一眼，說道：“國家棟梁？你這小子若是國家棟梁，那我就是邊疆的防衛大獎了！要是國家棟梁都長得跟你一樣，那我們老百姓就啃樹皮去吧！”

　　語罷，還哈哈大笑起來。氣得蘇江雲恨不得掄起拳頭揍死他。

　　小廝見自家少爺吃癟，止不住樂嗬起來，整個臉都笑成抽抽了。

　　“少爺，您消消氣，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蘇江雲瞄了一眼小廝的包子臉，說道：“笑吧。原本我也沒有跟人家計較，倒是你，激起了爺內心深處的不滿，爺要扣你工資！”

　　小廝聽了蘇江雲的話，一臉苦愁。景玉在一旁哈哈大笑，這兩個人真是活寶。